- 第7節(jié) 沈淵之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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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兒子后來怎么樣了?”沈華北問。
“隧道封閉后,沈淵作為留守人員待在漠河起點站。有一天我給他打了個電話,他只說了一句話:‘我同女兒在一起。’后來我知道,他在這幾年中一直過著一種不可思議的生活:每天都穿著密封服在地球隧道中來回墜落,睡覺都在里面,只有在吃飯和為密封服補充能量時才回到起點站。他每天要穿過地球三十次左右,就這樣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在漠河和南極半島間,做著周期為八十四分鐘、振幅為一萬兩千六百公里的簡諧振動。”
您現(xiàn)在已從地心上升了6000公里,速度2.4公里/秒,正在穿過地幔的黏性物質(zhì)區(qū)。
“誰也不知道沈淵在這永恒的墜落中都干些什么,但據(jù)他的同事說,每次通過地心時,他都會通過中微子通信設備與女兒打招呼,他更是常常在墜落中與女兒長談,當然只是他一個人在說話,但生活在隨著鐵鎳流在地核中運行的‘落日六號’中的沈靜應該是能夠聽到的。
“他的身體長時間處于失重狀態(tài)中,但由于必須在起點站吃飯和給密封服充電,每天還要在地面經(jīng)受兩到三次的正常地球重力,這樣的折騰使他年老的心臟變得很脆弱,他在一次墜落中死于心臟病,當時沒人注意到,于是他的遺體又在地球隧道中運行了兩天,密封服的能量耗盡,停止制冷,地球隧道成了他的火葬爐,遺體在最后一次通過地心時被燒成了灰。我相信,你兒子對于這個歸宿是很滿意的。”
您現(xiàn)在已從地心上升了6200公里,速度1.4公里/秒,已經(jīng)穿過莫霍不連續(xù)面,進入地殼。注意,您正在接近地球隧道的南極頂點!
“這也是我的歸宿,對嗎?”沈華北平靜地問。
“你也應該感到滿足,臨死前,你已經(jīng)看到了自己想看的東西。本來我們是想在不穿密封服的情況下把你扔進地球隧道的,但現(xiàn)在讓你穿上了,完整地看到了你兒子創(chuàng)造的東西。”
“是的,我很滿足,此生足矣,我真誠地謝謝各位了!”
沒有回答,耳機中的嗡嗡聲驟然消失,地球另一端的那幾個復仇者中斷了通信。
沈華北看到上方的同心圓已經(jīng)很稀疏了,他兩三秒才能穿過一個光圈,而且這間隔還在急劇地拉長,這時耳機中響起了一聲蜂鳴,面罩上顯示:
您已經(jīng)到達地球隧道的南極頂點!
他看到同心圓的圓心變空了,不再有新的光圈浮現(xiàn),中間那個光圈越來越大,終于,他穿過了這最后一個藍色光圈,以不太快的速度升向一道與隧道另一端一模一樣的橫過井口的小橋,小橋上站著幾個穿密封服的人,在他升出井口時,這些人一起伸手抓住了他,把他拉上橋。
南極站的內(nèi)部也處于黑暗之中,只有井壁上光圈的藍光照上來。他抬起頭,迎面看到上方懸著一個巨大的圓柱體,其直徑比井口稍小,他走到小橋盡頭的井邊,再向上看,隱約看到上方有一排這樣的圓柱體,他數(shù)出了四個,再后面的就隱沒到高處的黑暗中了,他知道,這就是停運的地心列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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