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5節 美人如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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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走去，地毯上面時不時可以看見女子的絲巾紗衣，甚至還有幾件肚兜被丟在地上。地毯兩邊每隔十幾米就有一個門，門上的浮雕是各色的花朵，遠遠看著就像是真的，走近了一看更是讓人對工匠的雕刻技術心生佩服，那每一朵花上面的蝴蝶兒似乎就在花朵上顫動著。這兒到底是什么地方？為什么假山下面，竟然有這樣一處讓人驚訝的地方？關小雎終于走到了盡頭，現在在她面前的是一串串的珍珠，珍珠從上面垂落下來成了一塊珠簾子，圓潤的珍珠發出柔柔的光芒，在后面霧氣的映襯下，讓人以為簾子后面就是仙境了。關小雎伸出手去抬了一下簾子，溫潤的珍珠與她的肌膚相接觸，讓她心生喜愛。
“誰？”只不過是小小地碰了一下那個珠簾子，關小雎自己都沒有聽見什么聲音，里面的人卻是聽見了。那里面原是女子嬉笑的聲音，可是一下子卻是冷冷地呵斥了一聲。
“姐姐，你別這么兇嘛！這個地方呀……除了他，誰還會來呀？”另外一名女子的聲音響起，語氣里帶著撒嬌的意味，關小雎雖然是個女孩子，卻聽得骨頭都酥了。
“你不許進來！你要是敢進來，看我不剁了你的腿！”那原先問話的女子卻不受用另外一名女子的撒嬌，更是嚴厲地說著話。
“喲，咱們姐姐生氣了呢，相公，你快進來，且看咱們姐姐是不是舍得剁了你的腿……”
“姐姐那是氣相公那么久不來呢，姐姐要是剁了相公的腿，晚上誰跟姐姐肢體相纏哦……”
只是兩三句話，女子們的嬉笑聲又響起了。
過了一會兒，關小雎又聽得里面的女子說道：“你倒是真的怕了月姐姐不成？”
“相公還不快進來給月姐姐賠罪？你可知道月姐姐這段時間，想你想得心肝都碎了，眼淚都干了，眉頭呀，都要長出皺紋了喲……”
“誰要他進來！他既然這么怕我，就不要再進來！我也不稀罕看見他！”
關小雎想，她們說的那個“他”是誰？實在是好奇心太重，關小雎慢慢地蹲了下去，想從珠簾子下面滾過去，可是她剛剛滾過去，便撞到了一雙繡花鞋。粉色的繡花鞋上面繡著的是牡丹，牡丹上邊還有一只黃色的蝴蝶，看上去很是活潑醒目。繡花鞋往上，是如玉般的肌膚，繡花鞋的主人有一雙修長光潔的腿，皮膚結實而緊繃，看上去就像是珍珠磨成了粉給砌出來的一樣。光潔的長腿往上，是平坦的腹部，腹部以上被一塊湖水綠的抹胸給蓋住，關小雎再往上瞧，便見著了一張妖艷的臉。
那女子冷冷地看著關小雎，微微地翹起嘴角，似笑非笑地說道：“呵，你們倒是過來瞧瞧，你們心心念念的相公，幾時變成女人了？”
關小雎轉頭看去，便看見七個穿著輕紗濕漉漉跑出來的女孩子，她們無一例外是天姿國色，關小雎饒是美貌過人，在她們面前卻也隱隱地自卑起來。其實不是她們都比關小雎好看，而是她們身上都有一股子動人心扉的風度，關小雎在她們面前，稚嫩得像是剛剛結在枝頭上的青蘋果。
“你是哪兒來的？”
“你是誰呀？”
“你來干什么？”
女孩子們嘰嘰喳喳地問，關小雎卻一骨碌從地上起來，哼了一聲，卻不回答她們的話。
司澤遠從樹林子到了主宅附近，周圍的下人們一個個寒著臉站在外面，司澤遠尋了一處陰影，只聽門口的人在說話。
“你們這群人就是飯桶，養群豬都比你們有用。呵，一個大活人竟然就不見了，你們哄誰呢？今天晚上要是找不到關小姐，你們就把腦袋都交待在這兒吧。”那門口的女子說著，臉上一片云淡風輕的神色，好似她不是要這些人的性命，而只是要這些人身上的幾根頭發一樣。
“姑娘，姑娘，我們是真的找不到關小姐啊！”
“姑娘，我家里還有老母親，我……”
“姑娘饒命啊！”
一陣求情的聲音響起，外頭站著的下人都跪在了地上沖著門檻里頭的人磕頭。司澤遠聽著這一片此起彼伏的求饒聲，不由得皺了眉頭，心下更是一片寒意。想不到那蔣禮竟然是這樣心狠手辣的人！
蔣禮此刻正在搜尋著那個所謂的不速之客，他的額頭上冷汗不停地冒出來。先是在關小雎那里失手，然后又讓關小雎在他的地盤上失蹤了，現在外面來了人他又不知道。宮主的手段他是領教過的，要是再……
“不行，這一次絕對不能讓宮主再出手了！”蔣禮一咬牙，騰身跑向了主宅。
司澤遠搜索了一圈整個主宅，卻不見關小雎的身影。從剛才在門外聽見的話來看，那個小丫頭一定是跑了。可是她跑哪兒去了呢？司澤遠頓了頓身影，忽然感覺到有人來了。蔣禮推開假山，走了下去。
司澤遠一見那暗門，一雙星眸便亮了起來，他等了一會兒不見蔣禮出來，便悄悄地跑了過去，照著蔣禮的模樣，推開了那假山走了進去。
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蔣禮看著被眾女子捆起來的關小雎，笑得很是燦爛。
“你笑什么呀，還不快把我放開！”關小雎被人綁在椅子上，本來就不舒服，一見了蔣禮，就立刻把滿肚子的氣都撒到了他的身上。蔣禮是此間的主人，這個假山下的美人院肯定也是他的，可是他看見自己的未婚妻—關小雎雖然不想嫁給蔣禮，只是用這個來拖延時間，但是好歹現在她也算是他的未婚妻啊，他看見他的未婚妻被人家綁起來，竟然還在笑。
“我說你怎么不到這里來了，原來是早就佳人在懷。呵，你的手段倒是越來越好了。”方才那個冷言冷語的女子捧著一樽酒出來，見了蔣禮在外面卻也不驚奇，也不問他什么，只說著涼涼的話。可是任是誰都能聽出來，那個女子嘴里說的話可不就是醋意濃濃的嗎？
“我原是忙著的，沒想到你會想我。”蔣禮笑著走過去，像是不曾看見關小雎一樣，坐在關小雎的身邊，卻拉著那女子的手，就著女子方才喝過的酒杯飲了一杯。
“很香，很甜，”蔣禮用手捏了一把那女子的手，將她拉進自己的懷里，頭埋在那女子的肩窩中，嗅著她發間的香氣，說道，“你的味道，永遠是最好的。”
“呵，多謝蔣大公子的夸獎！”那女子冷冷地瞥了蔣禮一眼，將酒又倒滿了整個酒杯，氣鼓鼓地把酒杯摔在桌子上，可是那酒杯里的酒卻不見掉出來一滴。蔣禮又賠笑著喝了。
關小雎看得眼睛都瞪大了。
蔣禮一連喝了十幾盅酒，而且喝的速度越來越快。關小雎只覺得那天蔣禮被自己喝倒了，酒量也不算什么，可是今天看蔣禮的樣子，卻不想原來蔣禮也是能喝的，只是那天蔣禮選錯了酒才一下子被關小雎喝倒了。
那冷冰冰的美人終于笑了。你要知道，一個很少笑的人，一旦由心生出來愉快的笑，那么必定會是驚艷的。
“她們都在里頭等著你，你呀，有了美人就忘了咱們，月兒給相公的這么幾盅酒不過是個利息，你今天要是不能喝倒七妹，你就不必再來了！”月兒笑吟吟地拉著蔣禮的衣襟起來，蔣禮也是滿面笑容地跟著她往內室走去，關小雎見了，心中恨恨地生起了怒火，一腳就踹到了那石頭桌子上。石頭是不會疼的，關小雎的腳卻疼了。
月兒撲哧一聲笑起來，瞥了一眼關小雎，道：“這位妹妹，你可不要當著咱們蔣相公的面吃醋，不然的話，咱們七妹妹可是要讓相公喝酒給你賠禮道歉的呢。你瞧蔣相公現在可好了，遇見咱們的酒仙七妹妹，那可是要醉上十天半月的，到時候耽誤了蔣相公出去采花，妹妹可是大罪過了喲！”
“你跟本小姐有什么關系？少跟你姑奶奶攀親戚！”關小雎氣得臉都漲紅了。
原先是誤闖進了這個地方，關小雎想著自己的輕功不錯，就算是有什么危險也能快些跑掉，可是哪里想到，這室內幾個女子的功夫那么詭異，三兩下就把她給制住了，還綁了她在這里。后來蔣禮來了，又像是沒看見她一樣，一個勁地陪著她的仇人喝酒。關小雎已經把那幾個沐浴的女子當成她的仇人來看了。
“蔣禮，你快把本小姐放了！”關小雎氣極，一個勁地扭動自己的身體想要起來，可是她被綁在石椅上，力道根本使不出來。
“呵呵呵，小丫頭，你別心急，在這兒坐會兒吧。”月兒笑得更開心了，頗有幾分得意地拉著蔣禮就進去了。
室內響起了女子的一片嬌呼聲，關小雎狠狠地瞪了一眼那簾子，又不甘心地繼續扭動著自己的身子，想要快點掙脫這繩索。忽然，關小雎停了動作。她好像聽見有誰在笑。
“是，是誰？”關小雎警惕起來，全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
“你猜。”那聲音有些許的蒼老，還含著隱隱的笑意。
“你快出來！敢在姑奶奶面前裝神弄鬼，你快出來！”關小雎急得后背一片冷汗，她剛才被擒住的時候就發現了這里全是女子，進來的一個蔣禮也被帶到內室去了，現在這又是誰呢？
“你跟本大爺有什么關系？少跟大爺攀親戚！”那人學著剛才關小雎的語氣說了這么一番話，臊得關小雎又紅了臉。
“你，你個老不要臉的！”關小雎說道，“欺負我這么一個女孩子，你老不要臉！”
“我個老不要臉的！”那人又說道，“欺負你這么個小不要臉的，我個老不要臉的！”那人的聲音似乎已經藏不住笑了，關小雎紅了眼圈，四下看著，卻不知道那人的聲音是從哪里出來的。
“你究竟是什么人？”關小雎的話里已經有了怯意，她只覺得后背一陣涼意，整個溫暖旖旎的石室像是冰冷的地獄一樣。
“我究竟是什么人？”那人還在學，聲音壓得低低的，略有些嘶啞，聽得關小雎頭皮一陣發麻。
“哈哈哈哈……”司澤遠終于從入口的石塊后面跳了出來。
司澤遠如同優雅的仙鶴款款落地。他今日穿著一件墨綠色的長袍，墨發被白玉簪束起，一雙亮晶晶的星眸飽含笑意，正看著關小雎微微笑著。
“你……”關小雎一下子語噎，慢慢地，她的眼眶浮起了水霧，眼眶紅了一圈，說道，“是你……”
關小雎這么多天來一直同蔣禮玩得很好，竟然忘掉了被她推出去當擋箭牌的司澤遠。她原本是擔心司澤遠的，可是這幾天玩得太開心，竟然忘掉了生死不明的司澤遠。如今在這個亂七八糟的石室里面，又看見了完好無恙的司澤遠，關小雎一下子忍不住內心的軟弱，一下子哭了出來。她不知道自己在哭什么，是哭司澤遠幸好沒事，還是哭司澤遠出現在這里一定會救她？
“好了好了，不要哭了哦！”司澤遠見她一哭，原本逗她的開心都被拋在腦后了，連忙上前去哄她。
“你這個渾蛋！”司澤遠不哄她還好，一哄她，關小雎哭得更厲害了，只恨她被綁住了，不能狠狠地揪著司澤遠哭一場。
“好好好，我是渾蛋，乖，別哭了，不然要把里面的人給驚動了。”司澤遠一下下輕撫著關小雎的頭發，安撫著關小雎的情緒。關小雎也不客氣，把鼻涕眼淚都抹在司澤遠的長袍上，看得司澤遠哭笑不得。
“乖，我先給你松綁。”司澤遠見關小雎抽抽搭搭的終于不哭了，就笑著一邊給她松綁一邊說道，“你啊，外面的世界那么危險。這次救你出去之后，你就乖乖回家好不好？”
關小雎扁扁嘴，瞪著水汪汪的眼睛看著司澤遠，卻只看見他臉上一片柔和的笑容。他第一次同自己相見的時候，也是這樣笑著。
“我不回家！”關小雎被他看得臉又紅又燙，嘴上卻毫不服軟。笑話，她現在回去，不被爹爹打斷腿也得跪祠堂跪到斷腿！
“必須回去！”司澤遠皺眉，見她不愿意認錯，語氣有些凌厲，“你還嫌你闖的禍不夠大？你知道這里是什么地方？不要命了嗎？惹了‘江西大刀’不算，你還跑來跟采花大盜混在一起了？”
“我……我又不是故意的！”關小雎瞪著他，對上他一雙亮晶晶的星眸，語氣卻弱了下來，低聲地說道，“我……我只是……你那么厲害，你……我……不會計較的……”
所以她就趁著自己為她與人過招的時候偷偷溜掉了？還跑到了采花大盜的家里來。司澤遠對她低著腦袋認錯的樣子有些無奈，緩了緩自己的語氣，說道：“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但是你這一次一定要回家。”
“我不回去！”
關小雎想到自己現在的境地，她知道是自己本事不夠還亂闖所以才有這樣的下場，可是她不要回去。
“我……我現在要是回去……爹爹，爹爹肯定會很生氣的……”關小雎知道關倪君的脾氣，知道她如今回去，一頓批肯定是少不了的，逃婚加上亂跑，吃一頓家法更是沒什么意外。
“可是你不回去，關堡主肯定很擔心，”司澤遠攏了攏關小雎的肩膀，柔聲道，“你知道嗎？外面打你主意的人不少。”
關小雎一愣，杏眼瞪得圓圓的，結結巴巴地說道：“你你你你，你知道我是誰？”
司澤遠柔和一笑，揉揉她的頭發，說道：“我怎么會不知道你是誰呢……”當年那個揮著鞭子笑得燦爛的女孩子，在夜里威脅他不許把事情說出去的嬌嗔語氣，這些年來非但沒有模糊，反而更加清晰。他一開始沒認出關小雎，只是因為想不到當年那個女孩子如今已經出落得這般亭亭玉立了。
關小雎心中一下子警惕起來，說道：“那你是誰？”
司澤遠又是笑笑，說道：“你說我是誰呢？”
“我怎么知道你是誰！”關小雎騰地從椅子上站起來，拉開了兩人的距離站在另外一旁，說道，“是不是我爹派你來的！”
“哈哈哈……”司澤遠看到她像是貓咪一樣豎起毛想要保護自己的樣子，忍不住笑了出來，說道，“關堡主已經發了武林帖，恐怕只要是救了你的人，都算是你爹派來的吧。不過，我不算，”司澤遠丟開那綁住關小雎的繩子，笑著說道，“我沒有救你。”
什么意思？關小雎咬咬嘴唇，想不明白司澤遠的話。
見她迷糊的樣子，司澤遠越看越歡喜，說道：“我不過是在別人家里救了一只被主人家綁在一邊的可憐的厲害小貓。”司澤遠沖她眨眨眼睛，亮晶晶的眸子盛滿了愉快的笑意。
關小雎又一次不爭氣地臉紅了。“哼！”關小雎跺跺腳，轉身要進那內室。
“你去哪里？”司澤遠見她不出去反而要進去，不由得問了一句。
“跟你有什么關系！”關小雎回頭瞪了他一眼，說道，“貓咪要去抓魚了，你要去搶嗎？”
司澤遠一愣，關小雎已經氣呼呼地進去了，他笑笑，搖著頭只好慢慢地跟了進去。
里面熱熱鬧鬧的，說話聲，歡笑聲、絲竹聲，吵得關小雎眉頭都皺起來了。不過也幸好有這些聲音，不然剛才在外面關小雎和司澤遠的說話聲早就被里面的人聽見了。
“你干嗎？”關小雎感覺自己的手忽然被人拉住了，她回頭想要罵人，可是卻一下子被司澤遠捂住了嘴，拉著她躲到了一邊，還在她耳邊說了一句：“別說話。”
“你想干嗎？”關小雎和司澤遠躲在一邊的石縫里，空間很小，兩個人靠得很近，想到他剛才讓自己別說話，關小雎只好壓低了聲音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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