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6節 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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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陽琮猝不及防地掉入水中,池水灌入她的鼻腔,有一瞬間的窒息,其后嗆得鼻子發辣,眼睛幾乎澀出眼淚。
陽琮手腳并用地在池里劃動,幸好以前有些鳧水的經驗,池水也不涼,還有些溫溫的,不會被凍到手腳發顫。她用盡力氣劃動手腳,勉強可以稍微浮出水面,讓身體不往下沉。
忍著水珠流到眼里的酸澀,陽琮睜開眼,一眼就看見皇帝站在岸邊,依然是副淡然自若的神情,不由得有些心酸,帝王果然涼薄,臣子都快要被淹死了還這樣袖手旁觀……
正想著,游來了幾個救人的侍衛,想要將她撈上岸。陽琮這時突然記起了男女授受不親,她只能硬著頭皮,對皇帝遙遙地做了個口型,“我自己來。”
東羨似乎顧忌著什么,微微頷首,那些侍衛便離她有了段距離,準備這邊出現了險情再來相救。
陽琮鉚足了勁,游到岸邊,抓住一大把垂楊柳,想借此為支撐點,沒想到柳枝實在太細,居然被她扯斷了,一下子力氣用錯了地方,讓陽琮又嗆了幾口水。
陽琮想,自己真的是出盡洋相了,哪里有一點兒的形象可言。正撲騰的時候,有人給她搭了一把手,陽琮使出渾身力氣抓住那只手,往上攀。手的主人將她半拖半抱弄上岸,她兩眼有些發黑,反應過來的時候陽琮才發現整個人都倚靠在皇帝的身上。
此刻陽琮渾身濕淋淋的,到處都滾著水珠,東羨倒是沒有急著放開她,一直等著她緩過勁兒。
東羨的衣服被染上了不少水漬,月牙白的衣裳,深一塊淺一塊的。臉頰上滾著不小心被她頭發蹭到的水珠,越發顯得膚白如玉。饒是如此,他仍是一副泰然自若、氣度高華的模樣。
陽琮站直,跳開,動作一氣呵成,掂量著如今狼狽不堪的模樣,討好地笑道:“臣……這不算是御前失儀吧。”
東羨看著她,目光有些灼熱的意味。她被看得渾身不自在,生怕自己露出了蛛絲馬跡,惹人懷疑。
所幸這樣的尷尬持續不久,沒一會兒,東羨道:“去換身衣裳,把自己稍微整理下。再這樣下去,朕真的要追究你御前失儀了。”
陽琮悻悻地退下,表情嚴肅地以“自食其力是個好習慣”為理由將宮女太監們拒在門外,然后將門緊緊地鎖住,這才脫下外頭的濕衣服,也不顧纏胸布還是濕的,直接將備好的衣服換上。
現在已是晚春時節,春衫挺薄的,為了防止外衣被里頭的纏胸布給浸濕,露出端倪,陽琮換完衣服走出來后,逃也似的和皇帝告退。
東羨也換了身衣服,藏青色顯得他整個人更加高華俊雅,如天邊一抹清遠的綠。東羨并未刁難她,只是吩咐她道:“愛卿也不是個太能照顧自個兒的人,那兩個藥童便留在你府中吧,回去的時候讓他們熬碗姜湯。愛卿還小,別仗著自己年紀輕輕的就可以肆無忌憚,我朝還需要愛卿這樣的年輕人啊!”
陽琮已經不理會他話語間明里暗里的意思了,只能諾諾稱是,臉紅得都快要燒起來了,但卻半點不敢反抗。
好不容易回到府中,將里頭又涼又濕的纏胸布給去掉,罩上一件寬大的外袍,躺在榻上,感慨道,女扮男裝真不容易呀!
這時候外頭有人敲門,然后靈芝端著姜湯送進來,道:“大人趁熱喝了吧。大人可需要泡泡熱湯,小的去為您準備。”
陽琮渾身懶散地不想動,擺擺手。靈芝將姜湯放在一旁。
她道:“陛下說了,以后你們就待在曲府。”
靈芝一臉正經表情,看上去特逗:“是!小的榮幸之極!”
陽琮道:“你可以不這么開心么……顯得你原先在太醫院是專門被人蹂躪……”
“蹂躪……”靈芝帶著一副欲哭無淚的表情,離開了房間。
陽琮猛打了一個噴嚏,連忙端起姜湯喝下去。想當初她在北朝的時候可是衣來伸手飯來張口,此刻的情形,她最應該泡著溫泉,泉水里撒著花瓣,旁邊有許多婢女給她按摩……哪像現在這樣,凡事親力親為,連那濕了的纏胸布,也要自個兒掙扎著去洗,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隔天陽琮就在市集上張貼了招家仆婢女的通告,不多時,已有不少人聚集在她府門口,陽琮看來看去,好像每個人都長得差不多,男的一副忠厚老實的模樣,黝黑黝黑的皮膚,女的畏畏縮縮,低眉順眼,看上去都是欠調教的,這時候突然來了一個玉樹臨風的白衣男子,陽琮先是眼前一亮,以為在一堆歪瓜裂棗中看到一個瓊枝玉樹,沒想到定睛一看,那個人卻是端著酒壺、灑脫風流的顧玠。
顧玠一見到她,溫潤的眼睛笑得瞇成了一條線,道:“招人呢?真熱鬧。”
陡然間被顧玠掃了興,陽琮有些懨懨道:“怎樣,你是來當我的仆人的,還是純粹湊熱鬧的?”
“你說呢?”顧玠一副流氓痞子的樣子,卻偏偏他長得好,看上去愣是有點風流才子的味道。
“我可以將你的意思曲解為前者嗎?” 陽琮說。
顧玠不知從何處掏出來一把折扇,朝著陽琮的腦袋輕拍了一下,然后懶懶散散地將紙扇打開,搖了幾下,慢悠悠道:“孺子不可教。”
陽琮面無表情告訴他一個事實:“你醉了。”
“所謂眾人皆醉我獨醒,說的就是這樣。”
陽琮終于忍不住,伸出毒手,然后趁著顧玠沒有防備,踮起腳尖,迅速地捏住顧玠兩邊臉頰,狠狠地往外頭一拉,然后放手,跳開兩步,斜眼看他還如何保持一副風流樣。
沒想到,不但沒有聽到顧玠的悶哼聲,反而傳來圍觀百姓的竊竊私語聲:“莫非這探花郎有斷袖之癖?我等以后還是少把孩子送到這家來。”
“對,瞧旁邊那兩個小童長得多俊,探花郎長得也俊……”
她:“……”這南朝,斷袖之風真是盛烈。
顧玠還是搖著扇子,極為自然的模樣,臉上掛著恰到好處的笑,陽琮真不知道他右手搖著扇子,左手拎一壺酒還能夠這樣放任自然是怎么辦到的。
這時候突然風風火火地沖來了一個身姿豐腴的二十多歲的年輕女子,跑到陽琮面前,氣喘吁吁地話都說不利索:“公……公……公……”
“公公什么呢!” 陽琮聯想到有生之年見到的那些尖聲音、娘里娘氣的某種職業人士,再看看一旁笑意盎然的顧玠,皺著眉,打斷她的話。
“公子!”那女子終于喘過了氣,眼風掃了掃四周的人,然后對她拋了個媚眼,嬌羞道,“公子,您讓奴家找得好辛苦!”
“……”一瞬間失語后,陽琮為了粉碎剛剛的斷袖傳言,果斷執起那年輕女子的手,深情地望著她,“翠花!我一直在等你!”
“公子!”翠花以袖子掩住眼睛,看上去像是泫然欲泣的模樣,卻讓陽琮渾身一涼,因為她眼里寫滿了:“你等著!”
陽琮輕咳一聲,草草地選了兩個比較魁梧雄壯的漢子當了護院,取名萬夫和莫開,其余的人等打發了幾文錢就讓他們散去了。
然后將一直意味深長不懷好意笑著的顧玠擋在曲府的大門之外。
接下來就被翠花拉到了里屋,等待她“磨刀霍霍向陽琮”。
翠花本不叫翠花,而叫夜合,夜合恰似綠色的花,明明帶著那樣詩意的美感,卻硬生生地被陽琮扭曲,帶了市井的氣息。她原先是陽琮娘親身邊的婢女,資格老,看著陽琮長大的,是以,陽琮是有些怕,嗯,是敬重她的!
“公子爺。”夜合將里屋的門一關,陰陽怪氣地叫了一聲,馬上收起剛剛在外頭的表情,一瞬間換上了兇神惡煞的表情,南朝人多眼雜,她刻意壓低了聲音,“我知道你打小都極有主意,但這回,你給我解釋解釋,一聲不吭地就跑走是什么意思!你多么矜貴的身份,啊?你說!若不是我聽別人說起探花郎叫曲陽春,說不準我還在哪兒瞎找你!你對得起從小把你拉扯大的我嗎?還跑來南朝做官,還女扮男裝!你真是……真的是……”
“嗷……翠花饒命饒命……”
夜合咬牙切齒道:“你看你坐沒坐相站沒站相,啊!現在還不尊師重道!”
陽琮四處逃竄,這夜合下起手來那是毫不留情,又痛又不帶傷的,可惜顧玠遠水救不了近火,說不定早走了,否則夜合看在有外人的面子上,應當不會這樣手下不留情!
“還有……”夜合見到陽琮想尋找外援,道:“剛剛那個長得挺好的公子,一看就不是善類,以后少和他打交道!”
“人家長得好看礙著你了?”陽琮心虛了一下,弱弱地反駁。
“公子爺。”夜合又溫溫柔柔地叫她。
陽琮聽得毛骨悚然,覺得還是轉移話題比較好,她可憐兮兮地看向夜合,道:“前幾天我落水了,身體還沒大好……”說完她咳嗽了兩聲。
夜合果然緩和下了臉色,換上無奈又擔憂的表情,嘆了口氣,“算了,管不了你!”
說完卷起袖子,打算給陽琮折騰一下居住環境。
當然,夜合不會是孤身一人來到南朝帝都尋找她,她的背后可是站著一群人,攥著一堆的銀子啊!
在夜合的張羅下,曲府煥然一新,纏胸布什么的也不用自己動手洗了,甚至連充門面的婢女也有了!完全不用擔心暴露了自己的女兒身,反正那些婢女知根知底,口風緊得很!
總之,陽琮深深感嘆有了女主人就是不一樣啊……她覺得自己好像可以吃軟飯了!
翠花千里尋夫,曲府新添一房人……很快便成了市井之民茶余飯后的談資。人道曲陽春口味甚重,偏好明日黃花,半老徐娘。而后又有人道,這曲陽春,和長公主瞅對了眼,拋棄了糟糠之妻,做下那陳世美之事,結果被對方找上門來。
這實在是太過于離譜了!完全扭曲她清正廉潔的官聲!雖然……她貌似沒有名聲。
不過,即便她走的是佞臣道路,然而這樣不嚴謹的作風,薄幸的名聲也是會影響她升官之路的,故而,陽琮決定在皇帝面前好好解釋一番。
皇帝耳目眾多,這種事情自然會傳到東羨耳里。陽琮在御前侍奉的時候,拼命地忽略他帶著些許揶揄之意的目光,卻沒想到還是敗在了他打量她的眼神之下。陽琮只得硬著頭皮數落著夜合,道:“臣與翠花是清白的,她的性子就是這樣,任是誰被她照顧久了,她都是如此對待……”
東羨慢悠悠地打斷她,一臉“朕明白,愛卿無須多言,解釋就是掩飾”的神情,道:“哦……原來如此……”
她的臉就那樣“蹭”一下紅透了半邊天,陽琮很想在皇帝面前維護形象的,反駁他說她喜歡的是那種芝蘭玉樹一般的人物,比如說陛下就挺對她口味的,然而她卻只能當個有賊心沒賊膽的人……
東羨居然不懷好意地笑了,然后道:“長公主獨身多年,甚是孤清,素來喜歡才俊,今日她奉詔入宮,想必愛卿很樂意一見。”
“臣……”臣對半老徐娘真的沒興趣!陽琮在心里吶喊,可憐巴巴地看著皇帝。
然而東羨卻曲解她的拳拳之心,徑直叫宮人將長公主給請來,并勸慰陽琮說:“愛卿不必擔心,長公主也是能容人之人。”
陽琮頓時噎住了,怨怪著當初夜合太張揚,只能默默地將苦往肚子里咽。
沒過一會兒,一位穿著宮裝的美婦人打門外走進來,清麗素雅,溫婉怡人,氣質絕佳,嘴角噙著淡淡的笑意,明明將近四十,但面容卻保養得極好,看上去像是三十出頭。
長公主極其和藹地看著她,目光甚是溫柔,讓陽琮不由得心中忐忑—莫非,莫非她真的老少通吃,以至于這長公主對她起了傾慕之意?
“皇姐好風采,探花郎可是看呆了呢!”東羨笑道。
陽琮急忙回神,眼觀鼻,鼻觀心。
長公主并非東羨同胞,然而在奪嫡之爭中,給他起了很大的助力。東羨對這長姐,也頗為敬重,因而長公主在朝中也擁有一定的權勢,只不過自從皇帝登基后,她便慢慢隱退了。
長公主看著溫婉,實則粗放有加,十分對陽琮的胃口。只可惜,身為女兒身,不能娶得公主!否則,這一趟南朝之行,該有多大的裨益啊。
長公主清朗地笑道:“探花郎芝蘭玉樹,才真真好風采。可惜我膝下無女,否則也能夠成就一份姻緣。若我早生個二十年,怕也隨著那二八少女擲果盈車了。”
陽琮贊道:“長公主風采怡人,不輸少女,不須早生二十年,便有無數人拜倒宮裙之下,愛慕公主的人,都可從長城頭排到長城尾了。”
長公主笑聲尤甚,道:“陛下可找了個好臣子,這張嘴,真是伶俐,讓我喜歡至極。”
東羨笑望著陽琮:“這無數人之中,可包括你?”
“公主德貌讓人高山仰止,臣尚需數年的歷練才敢觸之一二。”開玩笑,這種一看就是精明人的長公主,若是和她在一起,自己的身份遲早會提前曝光。然而皇帝并沒有明確指婚,只是笑得意味深長,陽琮也只能傻呵呵笑著打著太極。
長公主見陽琮局促,倒替她解了圍,道:“別逗這孩子了,年輕才俊我是喜歡,但探花郎委實太年輕了,正是應當歷練的時候,以后好為社稷做貢獻,我哪里好意思和皇帝您搶人呢?”
“既然皇姐喜歡,以后不妨讓他多去公主府相陪,皇姐便更能夠笑口常開。”東羨道。
陽琮越發覺得長公主看向她的眼神中有著貓膩,然而卻不及細想,長公主很快便離開,說是去后宮拜見一下她的生母誠太妃。
不過前頭走了長公主,后頭她還是要頭皮發麻地面對笑里藏刀的皇帝。
自長公主走后,東羨就斂了笑意,自顧自地說起來,道:“朕的母后去世得早,長姐如母,長公主對朕看護甚多,只可憐駙馬早亡,長公主又是節制之人,這么多年,也沒有見過她對誰袒露過旁的意思,卻不想到你這外鄉人,倒是得了她的青眼。”
俗話說,君子出口,駟馬難追。眼見著他就要說出賜婚指令,陽琮連忙跪伏在地,痛哭流涕道:“陛下,臣……臣家里面那只是母老虎,斷然不允許臣在外面胡作非為的!”
當她說到“胡作非為”四個字的時候,他又用那種似笑非笑的神情看著她,讓陽琮如跪針氈,東羨道:“朕記得初見愛卿的時候,愛卿可是膽大妄為的,卻沒想到,不過數日,愛卿就變成了個懼內之人,不如朕賜她一杯毒酒,以全愛卿的自由之身,順便再賜愛卿幾個美貌男子?”
“臣覺得……臣家里的那只母老虎也挺好的。” 陽琮壯著膽子,抬起頭,卻聲如蚊蚋。
東羨那雙流動著波光的鳳眼斜睨著她,隱然有幾分動怒之色:“愛卿,在朕面前要講真話,須知道一個謊言需要編織無數的謊言來彌補,朕不至于糊涂,真話和假話,一般來講總是能夠分得清的。”
看著皇帝這樣的眼神,陽琮不知她來南朝之事,他到底知道了多少。如今仔細回想起來,總覺得自金鑾殿起,他就話里有話地針對她。她自認為隱瞞得還算得當,如今皇帝這樣試探,也許便是想讓她不打自招,滿盤皆輸。
如此想著,陽琮挺胸抬頭,抑揚頓挫道:“陛下自然英明,火眼金睛,臣所思所想都逃不過陛下的手掌心,所以陛下,應當要為長公主同臣的終身幸福考慮—還是替長公主另擇佳婿吧,臣實在是無福消受。”
“愛卿。”他突然打住她。
“嗯?”
“有什么隱瞞朕的,趁早交代,朕給你這一次機會。”東羨身體微微向后仰,就那么靜靜地看著她,讓她心里有些發緊。
“臣……嗯,其實臣和家里那只母老虎絕對沒有陛下想象中的那種關系啦,臣這么年少自然還是打著光棍。還有……” 陽琮認真地看著他,努力讓她的眼神看上去含情脈脈并透露著那種可望不可及的落寞之情,道,“臣好男色,所以初次見到陛下的時候難免情不自禁,折服于陛下的龍章鳳姿之下,只是知道了陛下的身份,臣只能將這份情不自禁深藏心里。”
東羨默不作聲,想必是覺得第一次接受臣子這么直白的表白有些不好意思。
陽琮見皇帝態度不明,又怕他今后會因此而疏離她,長嘆一聲,再度道:“可是臣偏偏有個見異思遷的缺點,便是前些日子見到了狀元郎的赫赫風儀,心生傾慕之意……臣如今之愿,便是同狀元郎一起,效命于陛下。陛下問起臣有何隱瞞,臣思來想去,目前也就這么一處,還望陛下切莫揭穿。”
“愛卿還真是見異思遷,給朕說了個驚天秘密。”東羨聲音不咸不淡,聽不出喜怒,然而陽琮卻猛然間驚覺這句話不是傷害了陛下的自尊心么?不是擺明了說陛下不如狀元郎的風儀嗎?陽琮恨不得自掌嘴一下,只能惴惴地等著他的后文。
東羨看她那副畏縮惶恐的樣子,隔了半會,垂下眸光:“起來吧,今后便好好效命吧。”
膝蓋跪得有些發麻,見皇帝不再追問,陽琮顫巍巍地站了起來,卻因為剛剛的驚疑而膝蓋發軟,一下子摔了個狗啃屎。
一陣笑聲自頭頂傳來,卻是皇帝完全不顧及她的臉面,歡暢地笑了起來,笑容格外喜人,像是真樂,不是那種裝出來的高深莫測。
“愛卿果然是解悶良物,如此不禁逗。”東羨拊掌大笑,那種嚴肅的氣氛蕩然一空。他走下御案,把將頭深深埋在地上羞于見人的陽琮給拉起來,笑道,“朕并非無道昏君,還是很顧慮長公主的名聲的,何況長公主待你如后輩,朕也無那意思,饒是有此意,愛卿不愿,朕難道還會勉強?不用這樣扯什么見異思遷有斷袖之癖。”
陽琮默然,糾結在這幾個字上:“解悶良物……”
敢情他壓根兒就沒有想過替她賜婚!故意這樣一張一弛讓她心驚膽戰然后看她丑態!
“愛卿文不成武不就的,應當慶幸還有能給朕解悶的良用。”他的聲音聽起來很輕松很愉悅,“滿朝文武,曲愛卿可是獨一無二的。”
真是世態炎涼,她乃是堂堂北朝公主,父母兄長皆寵她,在家中也是呼風喚雨,眾星拱月的,偏偏到這北朝為官,卻憋屈得和什么似的,不過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她只能憋著一股氣,然后蔫巴巴地道:“是,給陛下解悶是臣的榮幸。”
東羨滿意地放過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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