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5節 兄妹情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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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強回信安慰紅花，他會說服父親讓她繼續上學，叫妹妹安心念書，其它的先不要多想，盡自己的最大努力考上縣中，以后跟哥哥一樣出來上大學。
他知道父親的想法，嫌紅花是女孩子，以后都要嫁人，年輕時不如回家幫忙干活，沒必要學那么多的文化知識，只要能遵從女德，勤儉持家，找個好男人也不是難事。在馬兒嶺這樣的傳統農村，人們這種落后的封建思想認識普遍存在。村里的大部分女孩子年紀輕輕的，連小學都沒畢業就輟學了。生長在這樣的環境，似乎聽從父母的安排是最好的選擇。
小強家里實在太窮了，他上大學的費用幾乎是全家一年的經濟收入，何況父母還要考慮一家六口人的衣食住行呢，支出遠遠大于收入。在小強看來，妹妹上學的費用是可以承受的，就怕父親出于私心荒廢了紅花的學業。或者是因為父親擔心小強第二年的學雜費和生活費沒著落才會如此考慮。
小強在學校省吃儉用，基本上是依靠學校的一百來元補貼過生活。他一天的伙食消費不到四元錢，早餐是開水伴饅頭或喝一碗清粥，午餐和晚餐基本上是白飯加一個青菜。在他眼里，這樣的伙食跟在家里吃的差不多，甚至比家里吃得還好些，畢竟自己還可以偶爾加點肉食，開開葷，在家里逢年過節還不一定吃得上葷呢。只是很多同學注目時異樣的眼光令人心里很不好受，感覺他是個外星人似的。學校里像他這樣的貧困生屈指可數，日子久了就不覺得有什么兩樣了，反正走自己的路，堂堂正正做人，哪怕人家看啥說啥呢。
他把更多的時間花在了學習上，以抵消生活窘境所帶來的心理不安。即便在大學里上課很自由，小強都嚴格要求自己，像上中學時那樣勤奮學習。沒課上的時候，他就跑到圖書館看書，晚上很少出去活動。在舍友們看來，他是個另類，不會享受大學生活。他們認為大學四年是縱情玩樂的好時光，而不是用來刻板地學習的“磋砣”歲月。
小強習慣了大山的安靜與默然，置身城里，其本性仍然難改。他不是太內向的一類人，卻對大學生們熱衷的社團活動，不是很積極地參與。在學長們的鼓吹下，他才進了自認為還可以鍛煉社交組織能力的演講協會和志愿者協會。
學習之外，除了參加定期的社團活動和班級活動，小強也會出去逛逛，想找份兼職，由于不熟悉門道，沒什么收獲。他依然保持著晨練及用功學習的好習慣，成績始終維持在中上的水平，沒有像小學中學那樣令人羨慕和驕傲了。雖然大學里的科目成績主要是以學分計，具體的分數只是作為一個參考，但對小強來說有著別樣的意義。小強盡最大的努力爭取考得好些，結果卻是失望的多。即便如此，他不再像以往諸般苛求，而是更坦然地接受并不完美的自己，認為畢業時能找到一份體面的工作就好了。
小強每個月都保持著與紅花的聯系，講講學習心得，鼓勵她考出好成績。紅花則來信述說家里的近況及學習狀態，列些難題求教哥哥。兄妹之情寓于彼此的文字來往中，溫暖著相互掛念的兄妹情誼。
大一的寒假，小強回到了離別近半年的家，伴隨著即將過年的熱鬧氛圍，家人的團聚溢滿了幸福。紅花前后左右圍著他轉，說哥哥哪里哪里變化了，長得更結實更帥氣了。小強就夸她越長越像個姑娘樣了，挺漂亮的啊，她就昂著頭走開了。
小強跟父親說，以后的大學暑假都不回家了，想去找份兼職工作賺學費和生活費，不想讓家里負擔了，唯一的要求是讓紅花繼續上學。
父親以驚訝的眼神看著他，很不屑地說：“等你真賺到錢再說吧！”
小強沉默了一會，堅決地說：“我一定可以做到的，你一定要讓紅花參加升中考，我不想看到妹妹再走大哥和小弟的老路！”
父親被小強的話嚇了一跳，睜大了眼睛打量著面前這個比他出高半個頭的兒子，開始作出了妥協：“我會讓紅花繼續上學，但你以后上學的費用自理，別怪老子狠心就好了！”
謝天謝地！小強緩了一口氣，望了紅花一眼，會心地笑了。
年青的日子總是過得那么快，眨眼的功夫，假期即將結束，新學期就要開學了。
他順路陪紅花到鎮上的母校，七年過去，校園面貌煥然一新。不見了過去那幢破舊的校舍及教學樓，取而代之的是兩幢新蓋的4層樓房，據說是香港的一些熱心人士捐建的，校門邊的水泥墻上刻著他們的名字。
小強語重心長地囑咐了妹妹不少肺腑之言，戀戀不舍地踏上了返校的匆匆行程。
回到學校，新學期的大學生活還是一樣的步調，一樣的節奏，歡樂中蕩著憂愁，牽掛里枕著思念。
臨近期末時，小強開始四處尋找暑假兼職的機會，直到學年考試完畢，也沒有找到一份可以兼職的工作，心情郁悶至極。他擔心下一學年的學習生活費如何籌借，更擔心妹妹紅花上學的命運，家里沒錢是不是要讓她輟學，她頂著那么大的壓力能好好學習嗎，能不能像他一樣也考上縣一中。
妹妹來信說考試那兩天感冒，發揮不是很好，有可能落榜。即使紅花考不上縣中，也應該在鎮上繼續讀初中，以后一樣可以上高中考大學。想到這，他學著慢慢放寬了心，覺得目前最關鍵的還是先解決自己的問題。
小強冒著炎炎烈夏日，騎著一部破舊的自行車從城市的東端奔到西端，又從城里的北端奔到南端，不知疲倦地在人來車往的喧囂中穿行。
終于，功夫不負有心人，在學校正式放假的第三天，他找到了一份暑假兼職的工作。
那天，他騎著自行車路過一家健身娛樂中心大門前，忽見紅底黑字的招聘張貼格外顯眼，上寫：急需泳池救生員兩名，可兼職，條件是熟練游泳，現場考核。這不是很容易嗎，小強高興得一個急剎車，都快要撞到電動大門前了。
他胸有成竹地進去找值班經理，說明來意后，便跟著主管去泳池接受面試。
考核項目只有兩個，一是潛水25米，二是1分鐘內游50米。可能是久了沒下水的緣故，潛水的時候，小強在離終點還有一個手臂距離時憋不住氣冒出了水面，考官看著他在水里撲騰的樣子冷冷地笑著。休息了一會，他就接著考第二項自由泳，小強拼盡了全力在59秒時抵達終點。
上岸時，主管笑著對他說，我還沒見過像你如此拼命的應征者，明天就來上班吧！那一刻，小強高興得真想再跳下水去狂游一圈，興奮得連氣都喘不過來了！趕緊陪著笑臉一個勁地“嗯，嗯！”應著。
救生員工作其實很簡單，只是每天早上開館前做好泳池的清潔工作；開放時坐在看臺上監視泳池的人員動向，防止意外；閉館后做好消毒及置換水工作。分兩個班輪值工作，早上7點至下午2點一班，下午2點至晚上10點為另一班，都挺輕松的。一天30元薪酬，包吃住，小強在那住了將近50天。
一個暑假下來，小強基本上湊齊了大二學年的學雜費，還略有些節余，他就給自己買了套衣服，并給妹妹買了一個小鏡子連化妝盒一同寄回家里，讓她高興了好一陣子。
紅花差幾分沒考上縣中，只能在鎮上的母校繼續上學，這在馬兒嶺都算是個新鮮事，因為從來就沒有女生上過初中念書。雖然紅花有些失望，但是想著只要還能上學就好，再努力些也可趕上去，便放下心來。美好而短暫的童年就這樣隨著她的慢慢成大悄悄地遠去了。
小強回信鼓勵紅花說，失敗一次不可怕，重要的是繼續保持學習上的斗志，以后的生活才可能有更好的期待。他讓妹妹轉告父母，自個上學的事能自己解決，不用家人操心，妹妹就盡管好好上學，有空多回家看看家人。
她看著哥哥的信掉淚了，只有他理解她、關心她，勝過父母及最好的朋友，日盼夜夢，卻越來越難見上一面。兄妹倆的感情不再像以往那樣親密無間，隨著年紀的增長，紅花對小強哥的依賴心理反而越來越強，而他似乎離她越來越遠了。
紅花有時會在信中直白地問：“哥哥，你會想我嗎？”，后面附著畫一張可愛的小臉，小強把回信和原信一起寄回去，在紅花的臉蛋上畫一個圈圈，并在旁邊標注：“傻丫頭！”
小強當然想紅花，濃濃的親情自然是無法割舍的，而那甜蜜的問候埋藏于心，永遠是他最溫暖的慰藉。
紅花再次踏進朗朗書聲的校園，依然熟悉的環境，依然勤奮的身影。她不想讓小強哥失望，只想著也能跟哥哥一樣走出大山，去尋找屬于自己的夢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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