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2節 雪中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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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假到了，紅花的工作也接近尾聲，梅姨給她休了年假，兄妹倆又可以同時回家過春節了。這次因為放假較早，春運前一天就以平時票價購得返鄉的車票，沒有了多次轉車、人擠人候車的煩惱。
隨著長途汽車奔波了十幾個小時，他們順利抵達縣城，然后坐上老鄉的小客車。再熬過一個多鐘頭，馬兒嶺的身影就躍入了眼簾。
落日余輝照耀著這個偏遠的“世外桃源”，村前的小河沒有了往日歡樂的歌舞，裸露著粗獷的胸膛，伸展著枯瘦的腰肢。一座新的水電站依山而建，喘著現代文明的氣息，說著人類功利的言語，不安地守望這日益富有也日趨未落的家園。不論世事如何變遷，親情的牽掛依然沒有斷線，連接心與心的距離，執著靈魂的歸處。
兄妹倆下了車，早早候在村口的母親，燦爛地笑著，快樂而慈祥。她孩童般地大聲叫著他們的乳名，忘情地表露被壓抑了的愛，跑過來緊緊地抱住了紅花，說：“可把你們盼回來了！”
小強說：“趕在春運前回來，旅途方便多了。”紅花補充道：“今年早點回家，就是要多陪陪老爸老媽，開心吧，媽！”
母親呵呵笑著，接過紅花身上的背包，邁開了腳步，說：“就到家門口了，回家再述。”
一跨入家門，父親就迎了上來，說：“孩子們回來啦，一路辛苦了，快坐下休息。”然后轉身進廚房去了。
母親說：“知道你們今天回來，特地宰了自養的麻雞洗洗塵，老頭子現在勤快多了。”
紅花說：“是咱老爸會疼人，老媽可是享福了哦。”
父親說：“你們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全家團聚，就是最大的幸福了。”
一家人說說笑笑，不覺間就到了用餐時間，好久未嘗父親做的飯菜了，這次入口，竟有別樣的滋味在心頭。兄妹倆甭提有多開心了，看到父母的精神都很好，一路奔波的疲憊隨著融融的親情消失得無影無蹤。
小強和紅花在家好好休息了兩天，正計劃去縣城辦年貨的時候，天氣突然急劇轉冷。兩人遵照父母的指示，也去縣城趕了一趟集市，備了過年用的一大堆貨物。下午兩點多的時候，才與眾鄉親搭貨車回家。
將近傍晚時分，天空籠著一層灰濛濛的霧氣，一股陰冷刺骨的寒意直逼肌膚，由腳底到心臟到頭部，全身都能感覺異樣的冰涼。手指已經被凍得沒那么利索了，開始不聽使喚地顫抖。大自然使用的魔法，讓人感覺自己是多么地弱小。它毫無預謀地宣示著其存在的能量，在任何時間和空間，給人類帶來生機和活力的同時，攜著不可預測的風險或災難。
晚飯過后，久違了的雪花不請自來，飄飄灑灑，跳著歡快的舞蹈，扯開清脆的嗓門，和著北風的伴奏，唱響了冬日的戀歌。寬厚的大地母親，默默地享受著它多情的撫摸，承載著它圣潔的回饋，輕輕攬入懷里，纏綿而冷漠。
雪一直在下，第二天早上起來的時候，視野所及的半徑內，已經是白茫茫的一片。屋頂、街道、院落紛紛銀裝素裹，宛如新娘的美麗婚紗，在傾訴著坦蕩無私的愛情。小強駐足窗前，細細品味這良辰美景，時間和記憶凝結了揮之不去的畫面。
母親正在做早餐，見他裹得嚴嚴實實地從臥室走出來，說：“穿這么多衣服，感覺你發胖了呢。”他說：“是嗎，這樣你就不用老說我瘦了。”她說：“多吃些飯菜，要是你在家好好養著，媽保你一天長一斤。”
“不會吧，我又不是豬，想當還不成呢。”小強說著，這時，紅花走了過來，搶過媽媽的手頭活，說：“媽，我來吧，咱可不想當好吃懶做的豬！”
“哎，說啥呢，還不知道是誰在喊減肥，也許——”小強拉長了語調，開始有點煙起火的味道。
“多長些脂肪也有好處，在冬天可以較好地御寒，可以少穿些衣服呢，不像某人，一吹北風就說冷，一見下雪就偷懶。”她毫不客氣地回話。
“哈哈，承認自己是小豬豬了吧，勤快的小笨豬！”
“你——！”她杏眼怒睜，卻也無可奈何。母親在一旁嘆了口氣，平靜地說：“人有時還不如豬，至少它沒有那么多煩心瑣事。“
他說：“我們無法理解它的煩惱，怎知它過得如何呢，人活著總比豬強。”
母親說：“咱們也不過是在世間走一遭而已。”
“是啊，人有時還比不上動物呢，何必難為自己。”紅花補充道。
“今世做人也是福氣呢，珍惜眼前的光陰吧。不論這日子是苦是累，我們都得樂觀地生活下去。”母親補充說，“奔騰的河流，常常經歷險灘和巖壁，但它永遠不會停步。”
兄妹倆你望我，我望你，聽著母親講出這么富有哲理而詩意的話，都不想貧嘴或是開口高論了。紅花拉過母親的手，說：“聽長輩的話，不會過時，我倆可讓媽多操心啦。”
母親說：“你們能回家看看，我就很開心啦。你們也該考慮一下成家的事情了，別老拖著，上了年紀可不好。”
“知道啦，老媽，我們正努力著呢！”兩人異口同聲地說。
過了兩天，雪越下越大，時不時地從空中蹁躚而降，一片一片的白色，盡情地隨寒風起舞，飄搖到它想去的任何地方。
山村窄窄的街道，積雪明顯地增厚了，也慢慢地凝成了冰層。行人得小心翼翼地前進，才不至于因路面冰滑而摔倒。山間的樹木難以負荷厚重的積雪，大都含首低腰，偶有枝桿斷裂，發出清脆的聲響，似壯士斷臂前的宣誓。
雪依然冷酷地重復著它的節奏，不見有停止的跡象。看似柔情的襲擊，成了災難和禍害的彈藥，在毀滅與重生中，給萬物頂禮膜拜的機會。在這個寒冷的冬天，過度的風雪給孩子們帶來了歡樂與驚奇，也給大人們帶來了的煩惱與不安。
不少孩子自發組成一個個的小團隊，在村莊的后山盡情打雪仗、滑雪，一陣陣歡快的叫喊在山谷回響。同時，也斷斷續續地聽到不規則的砍柴聲，偶爾還有電鋸刺耳的長鳴。一些村民看到山上的很多樹枝被大雪壓斷了，為了貪點柴火料，冒著生命危險“趁災打劫”，于冰天雪地中行走，費盡所能尋找砍伐樹木的機會。有的人便“順手牽羊”，把好好的樹木也當“殘枝敗葉”處理了。
村委干部迫于生存壓力，不得不采取措施，通過廣播警告的方式，緊急發布禁止村民上山砍柴的條令，一經發現違者，給予重罰。這樣，一些無知的行為才開始有所收斂，隨著風雪的殘酷肆虐，渺小的人們終于“屈服”了。村民沉溺于底層欲望的渴求中，在圣潔的天幕映射下，顯得愚昧而蒼白。
雪災持續了近半個月，電力、通信設施多處被毀，經過奮斗在一線的勞動者及時有效的搶修與更換，人們的生活秩序才沒有受到太大的影響，年關才能過得平平安安。
走到山上，發現茂密的森林被暴雪侵襲得體無完膚，很多樹木被攔腰截斷，橫七豎八地躺著，好像剛剛發生過一場戰爭。在大自然面前，于天地之間，一切物種都有著它無可奈何的宿命。人類不過是多了一個會思考的腦袋，延續著生生不息的文明薪火，才得以守護這脆弱的地球家園。
雪停了，太陽漸漸露出了笑臉，沒有嬌情，沒有悲憫，它靜靜地望著這破敗卻充滿生機的江河山川，清新如洗。
純潔的心靈永遠有快樂的記憶，陰暗的人性總有釋放的余地。留于成人心中的，也就是現實里利益的分割，生存的競爭，社會與自然的平衡。
隨著雨雪的身影消逝，遲到的春天開始蘇醒，生活以它不可動搖的意志向前奔跑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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