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4節 老漢不是陌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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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主老財集團想要消滅劉三姐山歌，那是癡心妄想。只要劉三姐還活在世上，就偏要跟地主老財集團對著干，到處去傳歌，劉三姐山歌就不會被消滅。
在嶺南壯鄉，劉三姐根本不用擔心無處安身。九萬大山的窮人們，無時無刻不盼著劉三姐去傳歌，劉三姐不論走到哪里，都是眾星捧月的存在。
這是地主老財們不愿意看到的，更是劉三姐的一大倚仗。劉三姐的斗志昂揚，又唱起挑釁地主老財集團的山歌來：“浪滔滔，河里魚蝦都來朝，急水灘頭唱一句，風平浪靜姐逍遙。”劉三姐氣定神閑，還充滿了對地主老財集團的蔑視。
俊俏的長相，單刀髻還戴著花、佩著耳環、戴著手鐲，長發及腰，腰系著圍裙，赤著一雙腳，手中青竹竿左一下、右一下，撐著腳下的葡萄藤筏子，配上嘹亮、動聽的山歌，簡直就是歌仙游仙境。
美中之美，無過此美！
迎面逆流駛來一艘打漁舟，船頭上的老漢已經須發花白，船尾上的后生，年齡則與劉三姐相當。劉三姐還不知道他們倆姓李。
眼看打漁舟就要撞上葡萄藤筏子，劉三姐只能用撐桿抵住河床，讓葡萄藤筏子停下來，看著打漁舟上的兩個人。打漁舟也以同樣的方式停下來，船頭與葡萄藤筏子僅有咫尺的距離。
李老漢打量劉三姐一番，問劉三姐：“腳下葡萄藤，手中青竹竿，請問小姑娘，你是哪家的神仙？”明顯是把劉三姐列入行為怪異人群了。
劉三姐只能尷尬一笑，唱山歌回答李老漢：“不是仙家不是神，我是山中砍柴人，只因生來愛唱歌，四方漂流難安身。”
劉三姐的回答，讓李老漢生疑：“砍柴的姑娘，怎么會流落在江上？”聽得出來，李老漢這話不僅是問劉三姐的，更是問李老漢自己的。
劉三姐當然明白李老漢為什么會疑問，畢竟砍柴人一向靠山吃山，很少與水打交道，流落的話一般是在地上，基本上不會在江上。李老漢生疑，也是人之常情。劉三姐一手握緊抵住河床的撐桿，一手比劃著唱山歌回答：“上山不怕石崖高，手攀青藤好砍樵，財主到來砍藤斷，我落石崖順水漂。”
唱到最后一句，劉三姐的神色黯然，調子都有些放緩。
船尾上的后生聽了，雙手叉腰說：“好狠毒的財主啊！”
這句話，真是說到劉三姐的心坎里去了。地主老財集團的狠毒，可比山中的虎狼、江海的蛟龍更惡，喝盡窮人的血汗，還說是為了窮人好。
盡管地主老財集團成員復雜，人與人不一樣，其中也有地主老財會修橋補路，會施粥賑災，會施醫贈藥，會興辦義學……可是如果這些地主老財們不喝窮人的血汗，有錢來行善積德嗎？絕對沒有。
換而言之，地主老財集團中，那些行善積德的地主老財，也只是用窮人們的血汗錢，來成全地主老財們的善人名頭。更何況，還有更狠毒的地主老財，只會喝窮人的血汗，連用窮人的血汗錢來行善積德都不會。
可見地主老財集團，就不存在真正的行善積德。
后生說完，李老漢已經猜到劉三姐的身份，說：“哦，我猜到你是誰了。”
劉三姐有些吃驚地說：“哦，你猜到我是誰了？”
后生說：“你是劉三姐？”
劉三姐的表情更加吃驚，倒不是吃驚被人識破身份，而是吃驚劉三姐遭到牛員外暗害的消息傳播的真快。眼前的兩人能猜到劉三姐的身份，劉三姐基本上可以斷定，這兩人一定聽說過牛員外暗害劉三姐的消息。
按照這樣的速度，劉三姐落水沒死的消息，也會很快傳遍嶺南壯鄉。而只要這個消息傳出去，本身就是對地主老財集團的一個有力打擊。
李老漢看到劉三姐更加吃驚的表情，又說：“對！對！是劉三姐。”
劉三姐欲言又止：“我……”對李老漢和后生一笑，算是默認下自己的身份。
李老漢笑著夸一句：“喔哈哈哈，不是劉三姐，唱不出這么好的山歌。”
被李老漢這么一夸，劉三姐不好意思起來：“老人家，你……”
李老漢招呼劉三姐上漁船：“來來來，上船來。”
劉三姐拒絕：“不。”在沒有弄清楚李老漢的來路以前，劉三姐保持起碼的警惕還是必要的，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嘛！
李老漢知道劉三姐擔心什么，就說：“好姑娘，老漢也有幾句山歌要唱。”
這個時期的嶺南壯鄉，唱山歌的風險極大，山歌手經常遭到地主老財集團的迫害，一般人為求自保，就算會唱山歌，也不會跟別人說自己要唱山歌。李老漢跟劉三姐說自己要唱山歌，擺明了告訴劉三姐，我們志同道合。
劉三姐這才掃除擔憂，開心一笑：“老人家，你也愛唱山歌？”
李老漢應一聲：“啊！”伸手去拉劉三姐上打漁舟。劉三姐伸手，讓李老漢把自己拉上打漁舟，又聽李老漢說：“老漢不止愛唱山歌，也愛罵財主。你看，我這脾氣，跟你這個小姑娘一樣啊。”
劉三姐說：“老人家，你可真有意思。”跟老漢一起笑起來。
李老漢又遞過來一頂斗笠：“來，戴上。”
劉三姐接過斗笠戴上。后生已經從船尾進了船艙，正在收拾船艙，邊收拾還邊看劉三姐。看到劉三姐戴上斗笠笑得那么美，連收拾船艙的速度都慢下來。
李老漢又勸說劉三姐留下來，拍拍劉三姐的肩膀說：“好姑娘，留下吧。”緊接著，李老漢就給劉三姐唱了一首山歌：“漁船雖小能安身，老漢不是陌路人，猛虎再起傷人意，老漢敲它牙三根。”
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李老漢與劉三姐有著共同的敵人：地主老財集團。在反抗地主老財集團的活動中，窮人們全都是同仇敵愾的，互相幫襯是應有之義。劉三姐聽完老李漢的山歌，就安心留下了：“謝謝你老人家的好心。”遇上同道中人，是人生的一大幸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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