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8節 地下下篇
-
“還不知道。”
他將手中被染紅的小刀放在托盤上，又看了看桌上被藍布覆蓋的東西，最終沒繼續多說半句。
沒人敢開口接話，言語再度從房間中消失了。
顯然，男人出現的時機剛剛好，某項實驗就在他剛進來的一刻結束了，到現在還沒有結果。所有人都在屏息凝視，等待，等待那東西的反應。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桌面上的藍布依然沒有任何的起伏。
“失敗了。”
剛進來的男人用不容反駁的語氣宣布了這一結果。
房間內的所有人都垂下肩頭，相互拍打著同伴們的肩膀，表示著內心的郁悶。
一個人默默將桌子拖到墻邊，墻壁頓時上下分開，露出一個黝黑的口子。
那人傾斜桌面，將藍布下的覆蓋物用力一推，那東西便沿著斜面滾落到沉沉的黑暗中，消失在光芒之外。遠遠地傳來沉悶的聲音——它應該落到了黑暗的底部。
“素材已經不多了，如果再繼續這樣下去……你們應該明白，會有什么結果。”
男人已經沒有耐心再等待。雖然他從不相信命運，但那碾壓一切的命運車輪確實已經近在眼前，如果再這樣磨磨蹭蹭的話，自己和這地下的一切，都會在這殘酷的輪輻下化為歷史的塵埃！
“大人，我們已經快成功了，請再寬限幾天……只要能弄清結合部的原理，只要能有一個范例，我們一定能……”
一個人緊張地申辯著，他的額上已經滲出了汗水，雙手微微顫抖，顯然害怕到極處。
范例，可真是一個奢侈的要求啊。
或許他們說得沒錯，但這并不是能輕易滿足的事。又或者說，即使能滿足，也不能在此刻答應。
男人皺起了眉頭：
“你以為那是能輕易得到的東西嗎？借口就免了，用成果說話！”
不能讓他們心存僥幸，必須讓所有人抱有破釜沉舟的心態。
“我會再弄幾具實驗體，但這次必須成功，否則你們會用自己的眼睛看到后果。”
門口的黑衣人扔下一句話后，轉身離開了房間。
鐵門在他身后關閉，發出令人心驚的碰撞聲。
走廊內，魔法燈依舊在閃爍。
“或許是該換一盞了……”
男人拉開頭套，喃喃自語。從鐵門出來后，他將外套掛回墻上。
還有時間，所以他并不急著回到地面。周圍的鋼鐵管道比起外面灰色的磚土石墻更讓他心安。
這座許久無人造訪的城市在一夜之間來了好幾個客人，而且他們的身份都令人琢磨不透。
男人在地下通道中漫無目的地游走著，治安官負責巡視街面，而他，則巡視著地下。
他對住進治安官家里的一男一女極有興趣，尤其是那個女孩兒。但他還不清楚兩人的真正身份，貿然接觸只會產生不良的影響——如果他們是惹不起的人物怎么辦？
即使是在原鋼城這個偏僻的城市里，他尚且不能呼風喚雨、只手遮天，干什么都只能偷偷摸摸的。一旦將一切亮到明面上，那他就等于正面與公館為敵，這并不是他樂意見到的情況——盡管他對公館的態度絕對稱不上友好。
是公館幫助了原鋼城崛起，但也正是因為公館的存在，原鋼城才會衰落！
不知不覺中，男人已經走過兩條通道。他查詢了一下自己的導航系統，確認行進路線。
他決定原路折返。
其他的區域是他沒有探測過的，或許有什么別的危險就隱藏在里面，不能貿然進入。
這數十年的荒廢讓城市的地下網絡變得完全不可預測，他甚至親眼見過偽裝成管道的污龍潛伏在其中。
男人轉過身，打算返程。
忽然，他遲疑了一下，駐足聆聽：有什么東西隱約傳入他耳中，潺潺的，是流水聲？
那聲音很細微，但持續不斷，顯然是水流過排水管道并且滴落的聲音。
這座城市已經有好幾天沒下過雨了，而舊時的加工點在現在也早已停工，不會再有廢水排出。
是生活用水嗎？但這里的水泵應該早已被切斷了靈能供應才對啊。
男人皺了皺眉頭，再次轉過身。或許得一探究竟了。
打定了主意，他再度往通道的深處走去。那里沒有魔法燈的光輝，只有純粹的黑暗和仿佛無止境的通路。
在這種不見天日的地方待久一些，普通人便早就心理崩潰了。但他不會，這里就像他家的后院。
他小心翼翼地深入其中，那水聲也顯得越來越大，已經不是小水流，似乎是某一段水管正在噴射高壓水柱。
覺察到這一點，男人猛地站住，從口袋中取出一個小鏡片，從太陽穴的縫隙中插入。
隔著濾鏡，他感覺自己的視野更加清晰，黑暗再也無法阻止他將一切盡收眼底。
他滑動了一下露在太陽穴外的鏡框，讓可視距離變得更遠。
在延綿不斷的管道交錯處，一個裂口正向外噴涌水流。由于水管破了，越來越粗的水柱因為高壓從裂口中擠出，畫著拋物線灑到地上。而就在這么短短的幾秒鐘內，水流的力量便越來越大，直接“嘩啦啦”地射到墻上。
男人已經放棄了繼續探查原因的打算，他轉過身，用盡全力奔跑起來。靜寂的地下通道中立刻響起皮靴與磚石碰撞，以及水流激涌的聲音。
地下網絡此刻再度成了排水道，順著地面流淌的水流昭示著接下來還會有更洶涌的波濤，而這片地下區域應該很快就會被清洗——被沖擊而來的洪水！
京公網安備11010202007521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