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3節 “麥卡錫主義”的幕后黑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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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條電話線從白宮直通胡佛家。總統艾森豪威爾只是偶爾打電話過去,但尼克松卻每天與胡佛通話兩次,一次在清晨,一次在深夜。
在日漸擴張的國家安全體系中,胡佛的影響力已經延伸到了每個角落。1953年1月26日,胡佛在遞交給剛剛上任的總統的報告中稱,現在聯邦調查局特工已經與白宮、五角大樓、國防部辦公室、參謀長聯席會議、國家安全局、中情局、國務院、國會、6座駐美大使館、陸軍在德國和奧地利的情報基地以及十幾個美國全球權力中心建立了日常的私人聯系。
此外,胡佛還在國家安全委員會獲得了一席之地,與國防部部長、國務卿分庭抗禮。新任司法部部長赫伯特•布勞內爾對胡佛言聽計從。布勞內爾的副手和接班人威廉•羅杰斯與胡佛私交甚篤,每周都會與這位聯邦調查局局長共進午餐兩次。從國家安全到公民權利,胡佛對美國的方針政策產生了決定性的影響。
在艾森豪威爾執政期間,美國的反共斗爭進入了高潮。胡佛的手下對上至駐外大使下至國會助手的提名人選展開了調查。他們負責監督政界的國內安全清洗活動,葬送了不計其數政治不忠和同性戀嫌疑人的生活和工作。
胡佛對國務院的影響也不容小覷。在國務卿約翰•福斯特•杜勒斯的鼎力支持下,聯邦調查局派遣特工R.W.斯科特•麥克勞德擔任國務院內部安全負責人。麥克勞德采用了包括竊聽在內的調查局的慣用伎倆,對華盛頓和美國的駐外使領館進行了大規模的清洗,并迫使自由派人士和嫌疑人離開外交部門。不計其數的外交官在絕望中遞交了辭呈。
聯邦調查局的特工甚至出現在艾森豪威爾為了向世界各地投射美國的影響和權力而剛剛成立的機構中,其中包括向全球傳播美國意識形態的美國信息局。特別探員查爾斯•奴恩和喬•沃爾什負責該局在華盛頓和紐約開展的內部安全行動。此外,聯邦調查局還對美國信息局的每一名雇員進行了背景調查,審核他們從兒童時期至今的每一個生活細節。
“我們的尚方寶劍就是艾森豪威爾總統頒布的第10450號行政命令,”沃爾什回憶道。“這條命令對危及國家安全的聯邦雇員作出了明確規定,不得雇用任何共產黨員、同性戀者、酒鬼和其他被認為有可能對美國安全構成威脅的反社會分子,以及與上述人員交往的個人。但是,尋找并確定同性戀嫌疑人是一件令人不快的差事,”他說,“我和中情局的一些特工關系十分融洽。這些人教養良好、頭腦聰明,但是突然之間就消失得無影無蹤!經過調查后我才發現,原來他們承認了自己是同性戀,并且遞交了辭呈。”
政府部門中任何人都不能例外,即使是那些已經獲得高級涉密資格的人員。斯坦利•格蘭德是一名國務院官員,1954年曾與中情局一起發動了推翻危地馬拉當局的政變。“當時在國務院很不好過,”他回憶道,“所有人都要經過聯邦調查局再次審查才能重新獲得涉密資格。我們大部分人都通過了調查,但也有一些人遭到了滅頂之災……我認識一位很出色的官員,由于擔心有人會羅織罪名指控自己,他選擇了自殺。這真是一場悲劇。”
然而,艾克新建的內部安全體系對胡佛來說卻意味著極大的成功。這一體系足以證明,總統已經把聯邦調查局視作美國國家安全的排頭兵。
在白宮看來,胡佛有關蘇聯問題的報告是政界最權威的論斷。司法部部長布勞內爾稱,“聯邦調查局向我匯報了對蘇聯共產主義陰謀開展反情報工作的一項成果。他們獲悉,斯大林已經病入膏肓,馬林科夫正在代理執政。如果斯大林逝世,馬林科夫將成為其繼任者。1953年3月3日,斯大林去世,馬林科夫接替了他的職位。這一判斷現在成了歷史”。
相比之下,在斯大林逝世之際,莫斯科沒有一位美國的外交官,中情局也沒有向蘇聯派出間諜人員。第一個抵達莫斯科的中情局特工受到了自己蘇聯管家的誘惑,這個管家其實是一名克格勃上校,她拍下了自己與這名特工交歡的照片并對其勒索。1953年,中情局以言行失檢為由將這名特工開除。他的繼任者在到達蘇聯后不久,就因為從事間諜活動當場被捕并驅逐出境。
現在,聯邦調查局的線人已經遍布全國各地。他們通過竊聽、偷錄、非法入室和秘密監視,滲入美國共產黨的內部。根據《史密斯法》,很多共產黨員在受到指控后被暗中判刑監禁。只有少部分人轉入地下,另外一些成了與當局合作的證人。讓胡佛感到滿意的是,許多共產黨的高級官員紛紛被捕入獄。胡佛認為,情報活動甚至比與執法工作更加重要,區別在于這兩者需要不同的技巧。
對待不法之徒,警察首先想到的是如何將其捉拿歸案,而間諜首先想到的則是如何對其加以利用。等待和監視需要付出極大的耐心,而這正是胡佛最拿手的事情。經過20年的追捕和10年的反追捕后,他逐漸摸清了克格勃在美國的行動范圍。
聯邦調查局掌握著不到10名負責打擊克格勃的雙面間諜,而第一次重大突破發生在鮑里斯•莫羅斯身上。莫羅斯于1895年出生于俄國,和胡佛同歲。十月革命發生后,他來到美國洛杉磯的好萊塢。莫羅斯在派拉蒙影業公司工作,負責為動畫片進行配音。作為副業,他還經營著鮑里斯•莫羅斯唱片公司。
1934年,莫羅斯來到紐約的蘇聯領事館,為父親辦理回國的簽證手續。假扮簽證官的蘇聯間諜問他,是否愿意為自己的祖國效力?莫羅斯答應了,并且利用偽造的證件在派拉蒙駐柏林辦事處設立了一個虛職。這個職位成了瓦西里•扎魯賓的絕佳掩護,而扎魯賓正是二戰期間在美國從事間諜活動的蘇聯負責人。扎魯賓把莫羅斯在好萊塢的唱片公司作為蘇聯臥底特工的前哨站,并向后者支付了客觀的報酬。
1943年春,聯邦調查局錄下了扎魯賓與美國共產黨員史蒂夫•納爾遜關于在伯克利輻射實驗室內安插蘇聯特工的談話。當年夏天,胡佛接到一封來自華盛頓某蘇聯間諜的匿名信。信中稱,扎魯賓是蘇聯在美國境內開展間諜活動的外國情報負責人;蘇聯間諜正在招收人馬,以擴大其地下特工網絡,從而“將美國的軍事工業洗劫一空”。這封信一共提到了5名利用外交和商業職務作掩護在美國開展情報活動的蘇聯特工,其中包括鮑里斯•莫羅斯。
直到4年以后,即1947年6月,聯邦調查局才派遣特工前往洛杉磯,對莫羅斯進行盤問。如此長時間的延誤著實令人費解,因此胡佛在便條中不無痛惜地寫道:“我最擔心的是,在我們的檔案中,究竟還存在多少類似情況。”
然而幸運的是,莫羅斯同意為聯邦調查局效命。他決定作為雙面間諜為美國刺探莫斯科的消息,這種做法實屬罕見。更為罕見的是,莫羅斯手中過去的蘇聯檔案不僅證明他的確與克格勃有著極深的淵源,而且給了陸軍密碼破譯人員和聯邦調查局極大幫助。每隔相當長的一段時間,蘇聯的加密人員就會疏忽大意。莫斯科給鮑里斯•莫羅斯的代號是“弗羅斯特”,在英語中是“霜”的意思。莫羅斯的俄語原名為鮑里斯•莫洛茨,而“莫洛茨”正是俄語中的“霜”。蘇聯的情報體系堅如鎧甲,因此能夠打開任何一個小小的缺口都不啻于戰神賜予美國的禮物。
在為莫斯科服務了10年后,莫羅斯轉而成了聯邦調查局的雙面間諜,他的工作被稱為“莫卡斯”。好萊塢的唱片公司仍然作為克格勃在紐約和洛杉磯開展行動的前哨站。1948年,聯邦調查局的莫卡斯工作取得重大進展。莫羅斯接到邀請,前往日內瓦會見亞歷山大•科羅特科夫,而后者正是克格勃在世界各地開展非法活動的首領。1950年,莫羅斯在莫斯科再次與科羅特科夫見面。為了引起克里姆林宮的重視,莫羅斯信口開河,謊稱自己曾經受到白宮和梵蒂岡的邀請。克格勃雖然半信半疑,最終還是接受了他的說法。
在20世紀50年代初,莫羅斯的這種情況可謂絕無僅有。無論是中情局還是五角大樓,都未能成功打入克格勃。白宮和國會僅有極少數經過篩選的內部人士知道,胡佛在情報工作方面取得了重大突破,而這些人幾乎屈指可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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