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4節 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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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水表的？”甘母冷笑，“是。雖然我是查水表的，也知道你不是這房子的主人，請你馬上離開！”
夏峰倔勁上來，偏不走：“這房子是我女朋友租的，你憑什么要求我離開？”
“你女朋友？”甘母瞪了夏峰一眼，又轉向凱蒂，“他說的是真的？”
凱蒂兩眼一黑，身子踉蹌，差點暈倒，一邊喝令：“夏峰，這位是阿甘的媽媽，你在這搗什么亂？還不趕緊走！”
甘母卻不讓夏峰走：“不說清楚你別走。我再問一遍，你們到底什么關系？”
凱蒂只得說：“他是我前男友，我們早就分手了，他是來還我東西的。”
“分手？”甘母敵意地掃了兩人一眼，“凱蒂，我們家房產證呢？”
凱蒂傻呆呆地望著夏峰，夏峰一看這情形，沒辦法，只得將房本從包里掏出來。甘母一看房產證在夏峰手里，直覺他與凱蒂合伙演雙簧騙自己的兒子，一把奪過來。凱蒂無地自容，一把將夏峰拖出去，憤怒地將車鑰匙扔給他。
夏峰拿到車鑰匙，飛奔至樓下找手機，早已四五分裂，完全不能用。夏峰翻出SIM卡，然后借公用電話給覃冰冰打電話。覃冰冰怒道：“我給你打那么多電話，你為什么不接？”
“對不起。我手機被人偷了。”夏峰道歉不忘貧嘴，“這哪是‘愛瘋’，明明是‘愛丟’嘛。”
覃冰冰不停跺腳：“你什么時候過來接我？快遲到了。”
“馬上就到。”
一路上，夏峰都在不停回想剛才在阿甘家的一幕。自己真是吃飽了撐的，明明知道凱蒂和阿甘是那種關系，干嗎還要沒事跑過去找她要車？這不是自取其辱嗎？胡思亂想，開過地兒，只好又拐到人行道上，直直地倒回來。
上車后，覃冰冰在副駕座上看到一張名片，“王……凱……蒂是誰？什么人叫這么個不土不洋的名字？”
夏峰一聽是凱蒂的名片，忙說：“噢，一個客戶。”
“男的女的？”
夏峰生怕覃冰冰吃醋，含糊道：“應該是……女的吧？”
覃冰冰奇道：“什么叫應該是女的？難道你沒見過她嗎？”
“沒見過。”
“沒見過她的名片怎么會在你車上？”覃冰冰笑，“你不會跟她在車上玩……”
“別瞎說。”夏峰認真道，“我前兩天去看了一個電信展，被人塞了一堆亂七八糟的名片。估計這個‘凱蒂’的名片就是那個時候換來的。”
“凱蒂？”覃冰冰越發疑惑了，“怎么叫得這么親熱。你真的不認識她？”
“我說的是‘凱蒂’嗎？我明明說的是‘王凱蒂’。嗨，你不知道，我們做銷售的，叫人從來不帶姓，哪怕是第一次見面，都是直呼其名，目的就是為了混一個見面熟，縮短公關時間。”
覃冰冰不依不饒：“這么說，你還是見過她，是不是？”
夏峰意識到說漏嘴，趕緊補臺：“我真沒見過她。我連她是美女還是恐龍都不知道，怎么可能見過她？”
覃冰冰一劍封喉：“你既然沒見過她，又怎么知道她是女的？”
夏峰終于啞了，知道言多必失的道理。覃冰冰臉色一變：“夏峰，你說實話，你找我到底什么目的？你要是為了騙錢，就明說。”
“怎么一開口就談錢？太傷感情了。”
“感情？誰跟你有感情？像你這樣的男人，沒結婚我信，離過婚我也信。但要是說，你現在是一個人，打死我也不信。說，這車是找哪個女朋友借的？”
“這車就是我的。是別人借走了。”
覃冰冰大喊停車，夏峰只好相從。覃冰冰走到車前，仔仔細細在打量保險杠，又用手摸了摸：“這車就是那天跟你追尾那輛吧？我說怎么這眼熟。說，這個王凱蒂到底是誰？”
“實話這車就是我的。至于王凱蒂，我真不認識。”
覃冰冰怒道：“夏峰，你別演戲了。”
“我演戲了嗎？”
覃冰冰掀開夏峰的上衣，在內兜一通亂翻。夏峰不解何意：“你這是干嗎？公眾場合，你是不是太直接了？”覃冰冰不理他，繼續在他包里翻，很快翻出夏峰的名片：“你不是做策劃的嗎，名片上怎么印著‘營銷總監’？這個公司曾經給我打過無數電話，最近突然不找我，我還覺得奇怪。原來是派你來了。”
夏峰沒想到覃冰冰如此精明：“立即投降，是，我是做銷售的。可是，我對你……”
“別說了。”覃冰冰下車甩門而去。
夏峰再次出師不利，沮喪地找溪澗楓匯報。溪澗楓聽說經過，嘲諷道：“真不知道你以前的客戶是怎么談的？全部是倪蔓的功勞，還是你更招男人喜歡？”
夏峰自我辯解：“以前是談客戶，都是跟男人打交道，高舉高打，吃喝洗賭，葷的素的全上，都是我的強項，所以非常得心應手。可這次不一樣，是跟女人談戀愛，重的話不能說，狠的事不能干，處處小心，時時掣肘，鬧不好跟你翻臉，真的很麻煩。女人比男人難伺候多了。”
溪澗楓罵：“我讓你搞定覃冰冰，是為了讓她掏錢給我的活動贊助。誰讓你舍近求遠談戀愛了？你知道嗎，我公司快揭不開鍋了。再沒進項，下個月工資都發不出來。”
“我這不是想一勞永逸，從根本上解決問題嗎？”夏峰氣鼓鼓道，“再說，凱蒂都住阿甘家了，我為什么不能找女朋友？”
“原來你不是真喜歡覃冰冰，而是在跟凱蒂打擂臺？”
“覃冰冰那么漂亮，誰不喜歡？可是，找美女掏錢這種事，我以前真沒干過，總覺得有點于心不忍。我錯就錯在，一開始騙她我是做策劃的。”
溪澗楓嘆道：“追美女做女朋友，你得不惜血本，往里貼錢，目的為了讓她把心掏給你。可是搞定女客戶不一樣，你也要花錢花時間，也要玩浪漫，可你最終的目的不是為了讓她掏心，而是讓她掏錢。尤其是那種手握財權的丑女，你還得時不時防備她不把你從桌上帶到床上，所以，能一樣嗎？”
夏峰不服：“我就不信魚與熊掌不能兼得。”
“能兼得。問題是時間緊急。非常時期，你就不能采取一點非常手段，盡快將覃冰冰拿下？”
“我已經夠非常的了。我哪知道，凱蒂總是陰魂不散，給我添亂。”
“分手了就要放下。再來往，就是曖昧。”
“你都跟波泠離婚了，不照樣來往嗎？上次那個趙耀，要不是你橫插一杠，人家跟波泠不是早成了嗎？”
“什么叫橫插一杠，我那是救波泠于水火。”
正說著，溪澗楓手機響。夏峰瞟了一眼來電，上面顯示“凌雅歆”，笑道：“你女朋友。”
“別胡扯！”溪澗楓一本正經說，“我有點事要出去一趟。”
“那覃冰冰的事怎么辦？你能不能想辦法幫我把凱蒂這個事圓過去？”
溪澗楓笑：“我要知道怎么辦，還請你來干什么？”
卻說凱蒂不得已將車還給夏峰，等甘母走后，撲在門背后，半天沒動。良久，這才肩膀一聳一聳，嗚咽抽泣。一想到夏峰傷她這么深，給她帶來這么多麻煩，她就欲哭無淚，覺得再為他多掉一滴眼淚，都虧得慌。她忍啊忍，一邊忍一邊罵，一邊罵一邊自憐，終于還是被自憐引出“滔天洪水”。
不一會兒，堂姐回來了，見凱蒂表情痛苦，上身濕了一大片，問她怎么回事。凱蒂說：“我肚子不舒服，可能‘大姨媽’要來了。”
“啊呀，你也有這個毛病？我每次一來，都疼得死去活來，寧愿懷孕。一懷孕，至少有十個月清爽日子。”堂姐笑，“不如你先懷上。也許一箭雙雕，既治好了痛經，又解決了終身大事。”
“呸！”凱蒂罵，“什么下三爛的主意！”
“好，我下三爛，我不是淑女，我庸俗不堪，行了吧？”堂姐開始收拾行李，“反正我晚上就要走了。從今天起，你可以清清靜靜地做你的淑女，不打攪了。”
凱蒂心里無比歉疚，給堂姐買了大一堆東西，臨走前千叮嚀萬囑咐，要她回去之后什么也別說。堂姐問：“能不能讓阿甘再開車送我一下？”
凱蒂如實說：“我的車被夏峰搶走了。”
“搶？汽車這么大個東西，還能在光天化日之下被人搶走？他夏峰是蜘蛛俠還是變形金剛？”堂姐嘴半天沒合攏，“要是我叔叔嬸嬸問起你男朋友到底是誰，我怎么回答？夏峰還是阿甘？”
“都不是。”凱蒂想了想說，“你就說，我失戀了，暫時沒男朋友。”
“沒男朋友？春節時回去兩個，還為你打架，一下子又一個都沒有了。你父母怎么想得通？萬一他們要過來親自看你怎么辦？”
凱蒂煩透了：“你就說我現在沒地方住，流落街頭。他們要過來，就得跟我一塊要飯。”
“我要這樣說，他們明天就得帶著帳篷來。”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們就不能不管我的事嗎？”
“傻孩子。這事沒那么復雜，我就說你男朋友是阿甘，咋了？我都已經把你和阿甘的事告訴你父母了。他們這個高興啊，要你盡快帶阿甘回家一趟。”
凱蒂大驚：“你怎么能這樣？”
“真搞不懂你們這些文化人。明明住在一起了，還不承認關系。明明心里愛著這個，嘴上卻說要嫁那個。一邊讓這個男人當司機，一邊把車送給另一個男人。暈死了。”堂姐搖頭晃腦，見凱蒂表情越來越難看，打住，“行，我不說了，出租車到了。”
凱蒂目送堂姐離去，長舒一口氣。最近煩事一件接一件，凱蒂心力交瘁，迫切需要好好休息，睡幾個大懶覺緩緩。可是她睡不著，因為房產證的事，她與阿甘母親誤會加重，越來越難以面對。凱蒂知道，阿甘家不是久留之地。只要她一天不走，甘母就會以各種各樣的理由上門“騷擾”，而作為同事和朋友，她又不能對阿甘有太多抱怨。
凱蒂找波泠喝咖啡，將房產證風波以及夏峰搶車的事說了。波泠勸道：“車就給夏峰吧，你留著確實也沒什么用，老讓阿甘用更不合適，大不了讓夏峰給你補償點錢。至于那事，就阿甘吧。種種跡象表明，你們確實有緣分，不然你怎么住進他家？”
凱蒂嘆道：“這能說明什么？我跟夏峰在一起三四年呢，不說分就分了？”
“阿甘跟夏峰不一樣，他真的很喜歡你。你是擔心他失憶有損智力？”
“我不是擔心這個。阿甘其實一點不傻。我只是擔心阿甘萬一有女朋友呢？”
“阿甘這么優秀，要說從沒談過戀愛，肯定不可能。可車禍失憶好幾年了，要是有女朋友，為什么這幾年一直不跟他來往？只能說明他們早就分手了。”
“是嗎？”凱蒂苦笑。對阿甘，她不是完全沒感覺。可是，戀愛有時候像喝酸奶，與其說是口味問題，不如說是習慣問題。習慣了草莓味，就很難接受芒果味；習慣了芒果味，就很難接受蘆薈味。凱蒂說不清阿甘到底是草莓、芒果還是蘆薈，但她知道，他跟夏峰肯定不是一個味。可見愛情霸占的不止大腦心房，還包括味蕾。凱蒂早已扔掉夏峰這瓶“酸奶”，但重新開始一種新口味，必須與原口味徹底隔離，還需要時間去忘卻味蕾的記憶。雖然波泠、溪澗楓、夏峰、堂姐，從各個方向將她往阿甘身邊推，可她還是不想這么快就與阿甘明確什么。一個最重要的原因，是她租住在阿甘家。一旦表白，就必然面臨同居。凱蒂已經得了“同居后遺癥”，除非決定結婚，不想再與任何男人同居。阿甘對她越好，她就越要逃，于是說，“可阿甘明確說在恢復記憶前不想找女朋友。”
“你傻呀，他這明擺著是以退為進。他要是不想找女朋友，為什么對你這么好？他家是公租房嗎？”波泠教訓道，“難道你跟夏峰、溪澗楓一樣，認為這世上還有真正的異性友誼？”
“我當然不信，所以我才覺得這樣下去不是辦法。”
“實在不行，你回我那吧。”
凱蒂不是沒想過再回波泠家，但經歷趙耀一事，凱蒂不愿在同一個坑里摔倒兩次，于是笑：“算了，我可不想再被溪澗楓攆。”
“溪澗楓？”波泠奇道，“他憑什么攆你？我那房子跟他沒丁點關系。”
“你就沒想過你們會復婚？下一個男人未必更好哦。”
波泠反問：“你還會跟夏峰和好嗎？”
“絕無可能。可你們情況跟我們不一樣。你們畢竟結過婚，一日夫妻百日……”凱蒂說到一半，突然頭歪向一邊，“那是誰？”
波泠順勢望過去，見不遠處坐著溪澗楓和凌雅歆，邊上還有一個小孩，大驚失色。凱蒂叫波泠悄悄挪到他們身邊，卻聽凌雅歆說：“上次那個事，真是太感謝了。我原來只想你幫我辦一個暫住證，沒想到你把我駕照的事也一塊辦好了，還把有效期延長為十年。”
溪澗楓謙遜道：“小事一樁。”
凌雅歆舉杯，又對孩子說：“來，小麓，敬溪叔叔一杯！”
小麓不肯：“他又不是我爸爸，我為什么要敬他？”
溪澗楓好沒面子，尷尬笑笑，端起的杯子又放下。凌雅歆火了：“你爸爸你爸爸，你爸爸要是愛你，會扔下你不管嗎？”
溪澗楓問：“怎么，你老公哪去了？”
凌雅歆小聲說：“聽說他一個朋友在外蒙古開了一個金礦，請他一塊幫忙。去三年了，杳無音訊。”
“你老公怎么能這樣？”
凌雅歆飛快地說：“她不是我老公。他是我第一個男人，我們沒有登記結婚，也沒告訴他我懷孕生子的事。我這輩子不想見他，就當他死了吧。”
“這樣啊。”溪澗楓笑笑，“我覺得你還是應該告訴他這件事。男人當了爹，對孩子對老婆的感覺會完全不一樣的，說不定……”
波泠凝神靜聽，一臉不屑。卻聽凌雅歆問：“澗楓，你喜歡孩子嗎？”
“喜歡。當然喜歡。可惜，我老婆一心忙事業，就是不愿生。”
“這就是你們離婚的原因？”
“不全是。主要是她冤枉我。”溪澗楓像“怨夫”一樣說，“我總覺得，在她心目中，事業金錢比老公孩子更重要。既然這樣，離就離，誰怕誰啊。”
波泠義憤填膺，就要站起來聲討溪澗楓，被凱蒂按住：“再等等看。”
凌雅歆還想說什么，見兒子又哭又鬧，提議回去。溪澗楓搶著把單買了，帶凌雅歆母子上車。波泠立即與凱蒂開車跟上。她原以為溪澗楓會送他們回凌雅歆家，在樓下逮個正著，跟他好好算算賬。誰知溪澗楓卻徑直開進他的小區，下車后，熟絡地引領凌雅歆和孩子往他那棟樓走去，親如一家人。剎那間，波泠便覺得天塌地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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