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1節 第十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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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偉給楚楚剪發的事立刻引起了阿峰的不滿,他慢悠悠的踱到二人身后,臉上是一副詫異和難以置信的表情。你要給她剪頭發?阿峰的話音明顯露出醋意。
嗯,不,不是我要給她剪,是,李偉有些語無倫次,他不知道該怎么解釋這件事。
是我讓他剪的,怎么了,跟你有什么關系,多管閑事。楚楚嗆了阿峰幾句,阿峰撇撇嘴,極不情愿的退了幾步。
店里的同事從師傅到學徒,誰不知道女孩楚楚對自己形象是非常在意的,尤其是發型,除了老板阿軍,她誰也沒讓動過,可今天卻出人意料的交給了還是學徒身份的李偉,可見李偉在她心目中的位置。大家對此表示極大興趣,紛紛圍繞過來準備發表看法,有人起哄似的嘖嘖咋舌,同時還有人故意拿似是而非的話挑逗一旁阿峰的情緒。李偉注意到阿峰的臉色很難看,但他顧不了那么多了,他把情緒放平穩,集中注意力,這是他目前唯一的機會,正如楚楚所說,大家都看著呢,既然都看著,那他只能好好表現了。他長長的吸了口氣,像是把全部力氣聚到一起似的,他要讓大家知道,他李偉絕對不會白學這么長時間,他也絕對不是一個久甘人下的學徒。
這個發型剪的時間夠長的,有一個半小時之久,李偉發揮了他特有的細致和耐心,全身心投入,運用勤練許久的飄剪技術,把楚楚的發型打造得非同一般的漂亮。這可以說是他精心設計的第一個發型,令在場的所有同事嘖嘖稱奇,大家都納悶李偉是什么時候把飄剪技術練得如此自如的?
楚楚從椅子上站起來的那一刻,照著鏡子甩了甩頭發,臉上飛滿了彩霞般的紅暈,其實一開始她只是抱著讓他練手的態度,她也沒想到李偉竟然剪得這么好,她滿目含情,對著李偉欣喜的說,你成功了。
李偉至此才松了口氣,他略帶羞澀的環視著店里的同事們,聽見他們帶有艷羨和不解的語氣談論著剛才的一幕,心中大為痛快,他想,這才是他所希望的結果。
整個店里只有一個人對此面露仇恨,這個人就是阿峰,李偉陶醉了片刻,看見阿峰橫眉冷對的樣子,悄悄走過去用指頭捅了捅他,低聲說,哥們,都是小弟的錯,晚上喝酒賠罪。
李偉想他其實完全不用在乎阿峰的感受,要怪只能怪阿峰心眼太小,腦子進水,人家楚楚都已經和他斷了,干什么事與他已經毫無關系,何必再吃不相干的醋呢?
盡管如此,李偉還是決定心胸開闊一回,不與這個小人斤斤計較,大不了破費再請他喝一頓,等自己提拔成為師傅,看誰還敢再給他臉色看。他感覺這樣的日子已經不遠了。
老板阿軍下午進貨回來,一眼就看見女孩楚楚變了模樣,這發型與自己的風格極為類似卻又不盡相同,類似的是發型的整體輪廓,不同的是細節上的微妙變化,看起來頗有新意,腦海里迅速把店里每個師傅的風格過了一遍,還是猜不到是誰剪的。
他湊到楚楚跟前,用手撥了撥她的頭發,是阿豪剪的?不像啊。
楚楚眼角滿含笑意,她沒說話,把嘴往李偉那里努了努。阿軍一愣,回頭瞅瞅李偉,李偉繃著嘴唇,臉上表情平靜,但他的眼神里似乎閃過一絲期盼之光。
哦,我說呢,阿豪不可能剪得這么差勁,他要是剪成這樣,還怎么當師傅?阿軍說著,立刻把手收回去,臉色變得陌生而僵冷。
這句話一出口,李偉的臉色變了一變,隨即恢復平靜,他低下頭,感覺自己垂在兩側的手微微有些顫抖,喉嚨里也像頂了一塊骨頭。
楚楚臉上的笑意頓失,她愣了愣,不解的看著阿軍,這發型剪得很好啊,我挺滿意的,大家也都覺得好。
阿軍板著臉說,你懂什么,發型不是剪的好看就算好,一種發型剪得好也不算好,關鍵在于內部結構,層次的組合和連接,這些都不是短時間內你們能理解得了的。
這話專業性太強,乍聽似有道理,但李偉覺得他是在故弄玄虛,蒙蔽視聽,誰說剪得好看不算好,誰又能說他剪得層次不連接?但這話他只能在心里嘟囔,說出來恐怕惹起事端,不好收場。
從這件事上,李偉終于徹底想明白了,老板就是老板,員工就是員工,你永遠也不要奢望能從老板那里撈到什么好處。他其實就是個老狐貍,想跟他斗,還得多練練。
這晚的酒宴依然是李偉買單,但這次他沒有任何額外的想法,只想一醉方休,然后回去蒙頭大睡一覺,或許還會大哭一場,從此斷了平步青云的念頭,踏踏實實繼續當他的學徒。
與上次有所不同的是,這次酒宴上新添了個人,這個人就是楚楚。
李偉一直發愁怎樣安排楚楚的座位,他想讓她坐到阿峰旁邊,但她沒等任何人安排就徑自坐到了李偉身旁,并且把椅子往他跟前靠了靠。李偉有些不自在,手腳在桌下滲出冷汗。他用余光掃視阿峰,發現他臉色一如既往的難看。
李偉側轉頭盡量不看楚楚,自顧自的斟滿酒杯一飲而盡,同時,他發現阿峰也同他一樣滿飲了一杯。李偉嘴角露出苦笑,此時此刻,一切身外事務皆可拋諸腦后,什么也不要去想,什么也不要說,喝就喝個痛快。
喝到半酣時分,李偉眼神迷離,開始語無倫次,他端起酒,環敬一圈,罵道,你們他媽的倒是喝呀,都慫了?
楚楚看不過去,突然一把奪過李偉的酒杯,漲紅著臉說,行了,喝得差不多了,再喝就多了。
李偉目光呆滯,沒有理會她,抄起另一只杯子要斟酒,楚楚又一把奪過去,李偉不干了,騰地站起來,碰倒腳下一只酒瓶,他瞪著血紅的眼珠沖楚楚吼道,你給我拿過來,我們哥們喝酒關你屁事,多管閑事。
楚楚愣在當場,持酒杯的手停頓在空中,一動不動任憑李偉把酒杯奪回去,隨即臉色變得蒼白,眼角滲出淚花,想說什么沒說出來,她猛地摔下另一只酒杯,頓足就要奪路而出。一干人忙起身阻攔,但楚楚淚水已然噴薄而出,她拼力掙扎著,混亂中竟沒攔住,還是給她跑掉了。
一干人埋怨李偉太他媽過份,人家楚楚白天剛幫了他,為他獻出一頭秀發,他小子翻臉就不認人,簡直畜牲不如。
李偉冷眼掃視眾人,一副不耐煩和洞穿一切的樣子,滾蛋滾蛋都給老子滾蛋,就他媽你們有人性。
阿峰一直在對面默默喝酒,這時抬起頭瞪了瞪他的紅眼珠子,喝道,你們懂個屁,喝你們的酒吧。
這頓酒喝至深夜,李偉和阿峰是被眾人橫拖豎拽架回宿舍的,二人死豬一樣被扔在一張床上,頭抵著頭,阿峰呼著粗氣,狠推了李偉一把。李偉趴在那兒,遲鈍的回推他,迷迷糊糊中聽見阿峰突然神經質的笑出聲來,他費力的把頭慢慢轉過來,含糊著問,你他媽笑什么?
阿峰繼續笑,趴著的身體抖動著,接著又咳嗽了半天才哼哼著說,李偉,你小子不地道。
你說什么呢?李偉瞇著眼睛,感覺頭疼得厲害。
我說你小子不地道,阿峰支起身體,晃了晃腦袋繼續說,你裝他媽什么糊涂?我告訴你,你小子以后對楚楚好點,否則我非弄死你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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