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2節(jié)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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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曉玲自生產(chǎn)后第一次接觸孩子，孩子那么小，那么軟，她都有點不敢碰他，生怕自己一使勁，就把孩子弄疼了。孩子本來還在哭鬧，一到曉玲的懷里瞬時安靜了下來，小小的腦袋伏在曉玲的胸口。
這個時候，曉玲才真正意識到，她是媽媽了。她心里甚至被害妄想癥地想，如果某天兒子被人欺負，她會怎樣撲上去拽住對方的頭發(fā)，撕打?qū)Ψ降哪槪蝗绻奶靸鹤颖蝗素溩訋ё吡耍龝虻厝哒业饺素溩忧У度f剮，哪怕是跟對方同歸于盡。
她有了每個母親都會有的那種愛和那種恨。
回家的路上，一家人都為這來之不易的團聚而激動，劉淑敏若有所思地望著車窗外面。
曉玲看出了婆婆的心事，把兒子遞給婆婆：“奶奶抱抱我們小寶貝兒吧。”
劉淑敏趕忙接過孫子，她觸到那個小身體的一瞬間，那些孤獨的憂傷又都消散了。那天，關(guān)政曄有了個小名，“開心果”，像所有幸福的小孩一樣，他的家人也用疊字稱呼他為“果果”。他是一個最關(guān)鍵的連接點，聯(lián)系了之前沒有任何血緣關(guān)系的幾個人，并使他們成為家人。
什么是家人呢？你生孩子是全家人的事兒，你生痔瘡也是全家人的事兒；你坐月子是全家人的事兒，你坐局子也是全家人的事兒；而你是一個生了孩子在做月子的人時，你就是全家人的事兒——這一點曾令曉玲生不如死，但很快她就體會到，不能洗頭不能洗澡每天八點鐘上床都只是浮云、序曲、鋪墊，孩子回來后，她才真正體會到什么叫生不如死。
因為孩子早產(chǎn)，曉玲十分緊張，想請個專業(yè)月嫂回家?guī)兔Γ瑓s遭到了莊惠芬和劉淑敏異口同聲的反對。兩人的觀點出奇的一致：請個外人回來，既費錢又不放心，家里這么多人，怎么會一個孩子都看不過來呢！
事實證明，即便看不過來，也比家里有兩個有經(jīng)驗的媽強：莊惠芬和劉淑敏都覺得自己有豐富的育兒經(jīng)驗，曉玲當年生下來體重就輕，莊惠芬認為自己帶早產(chǎn)兒最有經(jīng)驗了，應(yīng)該由自己主持大局；關(guān)一禾的爸爸死得早，劉淑敏認為孩子是自己一手帶大的，各種問題都要親力親為，還有誰能比自己更有發(fā)言權(quán)？
兩位老人在曉玲家里展開了武林爭霸，關(guān)于喂奶，就能進行一整天的方案討論。也不知是身體弱還是生長發(fā)育需要，果果總愛睡覺，基本不愛哭鬧。這一點讓劉淑敏很緊張，她認為小孩每隔幾個小時就得喂一次奶，即便不吃也得弄醒了喂，不然會餓到小孩。
莊惠芬則從莊文那兒學(xué)到了一點美國人教的帶小孩的知識：孩子是不能總喂的，既然他是人類，他就該按點吃飯，夜里睡覺，不能養(yǎng)成夜里喂奶的壞毛病。更為關(guān)鍵的是，她認為給果果培養(yǎng)出良好的作息，曉玲就不會那么累。因此她很反對劉淑敏要求女兒半夜起來把孩子弄醒喂奶的行為。
果果回家的第一個晚上，就在劉淑敏每隔四個小時叫曉玲起床中雞飛狗跳地度過了。
第二天早起，關(guān)一禾和葉老師回來吃早飯，就發(fā)現(xiàn)家里的氣氛不對勁，家里的三個女人，都帶著一臉的倦容。曉玲的頭發(fā)草草地扎在腦后，劉淑敏穿著秋衣秋褲抱著哭鬧不停的果果走來走去，莊惠芬在廚房手忙腳亂地一邊煎雞蛋一邊煮玉米面粥。
關(guān)一禾忍不住問了一句：“明天我回來住吧，晚上還能幫幫忙。”
劉淑敏率先說：“不用，你一個大男人，回來也是添亂，這孩子沒啥毛病，就是晚上總餓著。”
莊惠芬聽劉淑敏這么說不高興了，把鍋鏟子一撂：“睡不好，能不哭嗎？一禾，你還是回來吧，你總不帶，將來這孩子跟你也不親。”
“親兒子怎么會不親呢。”劉淑敏抱著孩子一邊逗一邊反擊，“快，果果，叫爸爸。”
曉玲一看又有吵起來的趨勢，趕緊張羅大家坐下，塞給關(guān)一禾一塊面包：“你不是今天早晨有會嗎？趕緊吃了飯開會去吧。”
關(guān)一禾雖然沒有會，但也領(lǐng)悟了曉玲的意思，趕緊悶不吭聲地坐下吃飯。臨走之前，他把車鑰匙交給了曉玲：“車子放家吧，萬一有個什么事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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