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2節 苦澀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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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花的命真是苦，沒有親媽的照顧確是她幼小心靈的一大缺憾。剛開始時，她的親生母親還會來看看她，給她喂喂奶，小小的臉上總是泛著紅暈，可愛極了。可是好景不長，半年后，張大叔突然離世，紅花的親媽節哀三個月后攜著姐姐們遠嫁他鄉，再也沒有音訊。
從此，紅花就靠著稀米湯度日，臉上的氣色越來越差，卻還是倔強地活著。小強看在眼里，痛在心上。可能是體質差的緣故，紅花經常生病，小小的屁股上扎滿了針眼。每次去看鄉村醫生，她都死死抓住媽媽的衣服嘶聲哭叫。聽媽媽說，小強如紅花一樣大的時候，也是很多病的，記得一次高燒差點就要了他的命。
小強越發疼惜妹妹了，每當紅花有病都陪媽媽去衛生所，在旁邊小聲地鼓勵她：“別怕，別怕，有哥在呢，我以前也跟你一樣的，很快就好了！”紅花好像懂事地安靜了些，但還是一陣陣地低泣。
自紅花從鎮上看病回來后，她的健康狀態有了較大的好轉。小強試著把她抱出學步車，拉著手兒學走路，只要他的手稍為松一下，她就放聲大哭，然后坐在地上再也不愿起來。水汪汪的眼睛看著你，好像很委屈的樣子。
小強在想，是不是紅花過度依賴學步車才不愿學走路呢。他把自己的想法告訴了媽媽，偷偷把學步車藏了起來。任憑她怎么在地上滾爬，家里人都作袖手旁觀樣。紅花看著沒人理她，試著爬起來，沒成功。
他遠遠地看著，知道紅花想站起來，趕緊過去拉了一把。然后輕輕地拉著她的小手一直往后退，妹妹竟然能夠走路了！小強狠狠心松開了手，紅花驚恐地望著他，呆立在那：“哥！”大叫一聲后“卟”地倒下了，在地上哭喊著媽媽。
經過一個多月不計其數次的練習，紅花終于可以扶著墻走步了！
小強笑了，盡管每次教紅花學步都讓他累得半死，但他從不改初衷，并堅信妹妹一定可以站起來，一定可以學會走路。
伴著無數次的跌倒及淚水，紅花可以顛著腳走路了，每走一步都是小心翼翼的，一不小心還是會摔倒。小強總是在一旁鼓勵她，并拿好吃的東西在前面引誘她。等費了九牛二虎之力還是得不到她想要的東西時，紅花就撲在地上大叫媽媽，還一個勁地喊：“壞人！壞人！”他笑著一溜煙跑了，把東西丟在不遠的地方，她抹抹眼淚又站了起來。
紅花四歲的時候，可以走得很穩當了，甚至一聽到小強放學回家的腳步聲，她就快步往大門方向跑。他總是敏捷地把紅花抱起來，用盡全身的力氣把她舉在半空：“我的紅花飛起來咯，飛起來咯！”
快樂的日子沒有持續多久，小強讀完五年級就得到鎮上學習了，村里的小學沒有六年級。
度過了一個快樂歡暢的暑假后，小強背上簡單的行囊走向新的起點。
他走出在村口，望著紅花靜靜地倚在媽媽的身邊，眼角滑過細細的淚珠，一步三回頭，一邊揮著手一邊喊：“媽，跟妹妹回去吧，我會經常回來看看的！”
在新學校，小強的學習生活緊張起來了。他要考縣里的重點中學，得趕足了勁發奮苦讀。他的成績保持在年級的前列，數學經常得滿分，作文也能拿到很高的分數。班主任特別喜歡他，經常在班上拿小強作榜樣，每當這時，他的頭都壓得低低的。他知道，考上縣里的重點中學意味著什么，難度有多大，該校歷年來的升中考，全級僅有一兩名撥尖者能上縣中。
即使是在學習最忙的那段時間，每逢周末，小強都要回家一趟，一是拿點生活費，二是回去看看紅花。對他來說，主要想著紅花，不知道弟弟能否像他那樣好好照顧妹妹，也不知紅花是否又生病了，有沒長高了些。
小強回到家的時候，也是紅花最開心的時候，她左一個小強哥右一個小強哥地叫著，逗得媽媽在一旁笑。她有時候還學著小強哥親他的臉，這時媽媽就板起了臉，說紅花是姑娘，不能隨便親男生。紅花就撒嬌說：“小強是我哥哥嘛！”然后跑跳著竄到小強的身后，小手往他肩上爬，讓哥哥背著四處轉悠。
母親嘆了口氣說，小姑娘怎么像個男孩子呢，弟弟就在一旁插嘴，說紅花要被小強哥慣壞了。他從不爭辯，照樣與妹妹笑鬧著玩，對小弟偶爾的搗亂都禮讓，整天樂呵呵的，一家人沉浸在幸福的時光里。
轉眼又一年過去，小強終于如愿考上了縣中，是原來鎮上小學唯一的名額，爸媽都樂得笑開了顏，紅花更是吵鬧著也要去上學。此時她已五歲，開始有些個小姑娘的模樣了。
上了縣中，因為離家遠，小強最頻繁也就一個月回家一次，回去看看紅花，有零用錢剩余時還會捎些吃的東西給她。知道妹妹想要上學，小強就教紅花看圖識字，她開始會念上幾個字了，清脆的聲音宛如泉水般叮咚響，直入他少年的心。
紅花也在六歲時實現了上學的愿望，學習成績拿滿分，而且手寫的字都是班上最工整的，連老師都夸她勝過小強讀一年級時的表現，紅花卻得意地說這都是小強哥教的。她經常數著指頭盼望小強回家的日子，每到周末或月末都會跑到村口，望著彎彎曲曲的山路發呆。有時，紅花叫上自己的伙伴沿著村口的小徑歡快地一路歌唱，過著屬于她美麗而純真的童年。
小強很爭氣，在競爭激烈的縣中，學習上依然銳氣不減，每次期考都能擠進班里的前十名。但他不滿足，心想著要做個醫生，給人治病多自豪啊，村里的醫生是他最敬佩的人了。不論大人小孩，只要有病去找醫生，力所能及范圍內，他都能治好。醫生是自己和紅花的救命恩人。
初中三年是緊張而快樂的時光，小強每天學習到教室自然熄燈為止，夜里躺在床上想不起某個數學公式，就悄悄地打著手電筒翻看破舊的書本。早晨的第一縷陽光還沒出現的時候，他一磆碌爬起來，跑到教學樓頂就著高掛路燈的光線背英語，直到曙光出現，校園漸漸熱鬧起來，他才回到教室早讀。
盡管小強很努力很用功地學習，他都不能確保自己在班里數一數二，經常在五名左右徘徊，最好的一次成績只能擠到榜眼的位置。這讓他很是煩惱，家人都說自己是最聰明的，怎么就比不上人家呢。
臨近中考的時候，他比以前更努力了，學習計劃表上除了基本的八小時睡眠時間，其余都排得滿滿的。小強當時的目標只有一個，就是要考上市里唯一的重點中學，這樣才有把握上理想的大學，學自己想學的專業，是千里挑一的機會。
然而，命運卻在跟小強開玩笑。中考成績放榜時，他擠在密密麻麻的人群里尋找著自己的位置，市一中招錄的7個名額上沒見到“小強”這個名字。他驚惶失措地在成績欄里搜索著那令人窒息的字眼，就差兩分沒上線！突然的失望，差點就令他當場暈過去了。
小強郁郁地跑回了家，完全像只斗敗的公雞，垂頭喪氣地進了家門，不顧紅花甜甜的叫聲，徑直進了自己的臥室，反鎖了房門，一個人撲在床上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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